“下乡！必须下乡！”

  黄巧莹沉脸坐在沙发上,重重拍下茶几，无比强横地大声说道，眼里透着冷漠的光。

  陆建国往楼上看了一眼，示意黄巧莹小点声：“孩子就在上头呢,你别让她听到了。”

  黄巧莹冷哼一声：“听到又怎么样？我没把她赶出去就不错了,要是被隔壁邻居知道，我现在就能羞死,她居然还有脸回来？！”

  陆建国也僵着脸,眉头带着闷气。

  方馨是两天前从少管所被接出来的,陆家特别低调,谁也没告诉。

  老爷子前些[ri]子去邻市参加战友会了,不在家里，方馨回来这事儿,只有陆建国和陆建党两家清楚,连在外头上班的陆丰陆军都不知道。

  不管谁家孩子,从少管所出来,都免不了给家里人丢脸,方馨敲诈勒索这事儿好不容易没人提起,如今倒好，她又回来了。

  黄巧莹恨不得没这个女儿，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可方馨依旧叫她一声妈，又不能将人赶出去。

  只能把方馨放家里藏着。

  “她这个样子,学校根本不收，厂子也进不去，只有让她下乡！”黄巧莹可不愿继续养着方馨，以前看重方馨,是指望方馨给她长脸，如今别提长脸了，方馨完全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污点！

  陆建国不置可否，只说：“孩子才回来，急着把她赶走，像什么样子！”

  陆建国也不想留方馨在城里，只是方馨刚从里头出来，面黄肌瘦的，瞧着就不健康，就这么把人送走，回头大院里该说他们陆家刻薄了。

  “那你说怎么办！”黄巧莹瞪着眼。

  “先去知青办，把她名字记上，”陆建国道，“等在家里养半个月，就让她响应号召，上山下乡。”

  这安排让黄巧莹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到又要白养方馨半个月，心里还是堵着气。

  那小贱种再病蔫蔫的，也是她自己作的，回头还得让自己一家人收拾烂摊子，这到哪说理去？

  反正这半个月方馨别想好过，吃喝她供了，其他该干的活一点不能少，正好给家里保姆放个假。

  二楼靠南的卧室里。

  方馨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床上，楼下的[jiao]谈声一字不落地钻进她耳朵。

  陆清就坐在书桌前，伏首写着作业，好像完全没听见爸妈的话一样。

  两人虽然在一个房间里，却像是陌生人，中间隔着无形的隔阂，一句[jiao]流也无。

  待楼下安静下来，陆建国和黄巧莹似乎出门了，方馨才看向陆清，开[kou]道：“清清，你在写什么呢？”

  陆清被她干哑的声音一惊，不小心写错一个笔画，皱着眉转过头：“在写作业，老师布置的。”

  这段时间学校里的教学工作突然加大强度，老师们越来越重视她们的学习，不仅上课抓的严了，课后还有作业。

  方馨只“哦”了一声，没问内情，她不过是找陆清说话，至于陆清在做什么

  ，

  完全不重要。

  “我两年没回来，

  这房间都没怎么变，你有心了。”方馨挤出一副真诚感谢的语气。

  陆清：“你误会了，那是因为我懒得收拾。”

  方馨不在的这两年，陆清依然睡在上铺，虽然麻烦，但是陆清嫌弃被方馨睡过的床。

  她从小以家世为傲，结果却和一个勒索犯睡一个屋子，把陆清给气坏了。

  要不是还算有修养，陆清都不愿方馨再进自己的房间。

  方馨被陆清噎了一下，脸上的笑险些端不住。

  陆清看到便说：“你别笑了，你现在笑起来特丑。”

  她不是贬低，只是真诚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不想再看方馨这副假惺惺的样子。

  以前的方馨在陆家吃好喝好，还有脸霜搽着，五官虽然只是清秀，但毕竟养的还算白，收拾得挺齐整的。

  但少管所的这两年，无疑将她折腾得够呛。

  长发被剪短，只留到耳后的长度，伙食不好，整个人瘦的伶仃，加上在里面劳动，皮肤也被晒得有点黑。

  方馨踏入陆家大门的那一刻，陆清都没认出来她是谁。

  方馨何尝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但是被陆清这样大喇喇的指出来，她当即就被气着了，血往头上涌，脸上被气得黑里带红。

  陆清翻了个白眼，不再和她说话，转过去写自己的作业。

  方馨脸上表情几度变换，最终还是盯着陆清的后背狠狠剜了两眼，强行把心里那股气按下来。

  她如今处境不好，再把陆清惹急了，黄巧莹会更加讨厌，要是急着把她送到乡下去，那可就完了。

  方馨无论如何是不会下乡的，只要熬过两个月，就没有新知青了，找不到厂子又如何，她满脑子的赚钱主意，还怕生存不下去吗？

  马上就到78年了，她有前世的记忆，还有灵活的脑子，肯定能赚到大钱！

  等她成了大老板，陆家的人再想抱她的大腿，那可就不成了。

  别怪她无情，是陆家人先抛弃的她，她被唐玉珍指控的时候，陆家没有一个人帮她，害她在少管所受苦两年。

  陆家不仁，她也不义。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到办法留在京市，陆家人眼光短浅，她可不会任他们摆布！

  *

  这天周[ri]，趁着军校放假，赵晏河回大院一趟，将同学带的特产给家里送来，恰好看到厨房里有特供的水果，拎了两串葡萄，和特产一起，送到筒子楼。

  他回京的半个月以来，已经往筒子楼走了三四回，每次手里都拎着东西，都是吃的用的，不说多名贵，但绝对是用了心的。

  一年多不见，于[nai][nai]对他却不像之前那般热情，赵晏河来的这几趟，陆月乔都在家里，于[nai][nai]却连[kou]茶都不留赵晏河喝，说两句话就让他回去忙。

  赵晏河是挺忙的，但不至于喝茶的工夫都没有，每回过来只来得及看小姑娘两眼，于[nai][nai]就把陆月乔喊回房间。

  如此两回下来，赵晏河心里清楚，老人家定是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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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晏河放下东西，如往常一样就要走，却被于[nai][nai]叫住。

  “小河啊，这大热天的，过来受罪了吧？[nai][nai]煮了绿豆汤，给你盛一碗。”

  仿佛前几回急着赶人的不是自己一样，于[nai][nai]迈着小步走到饭桌旁，给赵晏河盛满满一碗绿豆汤，还给他加一勺白砂糖。

  “过来坐，休息休息。”于[nai][nai]招呼赵晏河。

  老人家如此说，赵晏河自然听从，顶着一额头汗坐到于[nai][nai]对面，拿起碗就大喝一[kou]。

  “乔乔今天跟同学出去玩了，要是她知道你来过，肯定后悔没在家多待会儿。”于[nai][nai]这样说。

  赵晏河摸不准老人家的态度，只能平稳着声音道：“我只是来送个东西，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要不要紧的，得看乔乔的意思。”于[nai][nai]给赵晏河又盛了半碗。

  赵晏河双手接过，就听得老人家道：“小河啊，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这人走了一年多，可这东西是没少往大院寄啊。乔乔收你那么多礼，加在一块不少钱吧，你说个数，[nai][nai]把钱和票给你。”

  手里的绿豆汤突然重了起来，赵晏河将碗放到桌上，端正坐姿，手放在膝盖上。

  “[nai][nai]，那些礼物是我主动送给乔乔的，您不必替乔乔还，我也不会要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已经帮我们家够多的了，乔乔不能白拿你东西。”

  “[nai][nai]，我知道这事儿瞒不住您，也希望您成全。”

  “成全什么啊？你这话我听不明白。”于[nai][nai]揣着明白装糊涂。

  赵晏河直接道：“我喜欢乔乔，等乔乔高中毕业，希望[nai][nai]允许我们处对象。”

  于[nai][nai]沉默了，老人家想着赵晏河是个沉稳人，今天是想趁着陆月乔不在家，把俩孩子的事情拖一拖，没想到赵晏河直截了当地摊牌了。

  于[nai][nai]原本想好的话也说不出[kou]。

  关键她知道自家孙女的心思，这想回绝都回绝不了。

  老人家顿了两瞬，叹[kou]气道：“还好你沉得住气，不心急，知道要等乔乔高中毕业。”

  于[nai][nai]清楚孙女的[xing]格，虽然快成年了，但心理还没成[shu]呢，要是这时候就处对象，哪怕对方是于[nai][nai]一直看好的赵晏河，老人家也放心不下。

  赵晏河哪里不急，按他原本的打算，现在就该打恋爱报告了。但是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再过几个月，国家就有可能恢复高考。

  小姑娘再有不到一年就要高中毕业，在高考前的这段时间，赵晏河绝不会让她因私事分散注意力。

  所幸这一年他能在京市陪着，也能看紧了小姑娘。

  对着老人家，赵晏河只稍稍透露了点高考的事，于[nai][nai]立即道：“这考试太重要了，你回来得正好，乔乔听你的话，你可得让她好好学习！”

  于[nai][nai]这时候也不管赵晏河是什么身份，反正两人还没处上，她就把赵晏河依旧当半个大孙子看。

  让大孙子给她孙女补习上课，这多应理应当啊！

  不过她还是得看紧了，俩孩子都小呢，除了上课和学习，其它的事情都不准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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