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一念抉择2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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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寒黎在最前方的车头,她站起身是为了更远地瞄准目标,这不是射击的最佳姿势,随即她又半蹲下来,手中的枪弹无虚发,一次一只,其他人甚至看不清她开枪的动作,她的目标就已经转移到了下一只还活着的丧尸。
即使她身上还带着伤,她也是绝对领域碾压的存在,低级丧尸再多,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威胁的狩猎场。
五级以下,皆为蝼蚁。
新世界的等级压制,比末世之前根据金钱与权力划分的阶级地位更加残酷,更加不可逾越,但是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人人都有越级的可能。
这一瞬间所有还活着的人眼中都再看不到其他的任何光景,只有时寒黎映着身后的朝阳破开地狱的大门,那光明明一直存在,却仿佛是她带来的,她一手将人拽出死亡的深渊,犹如大洪水中那唯一木舟,她的身影已经超脱了人类的意识范畴,昭明烈烈,像港湾又像旗帜。
开进来之后堆积的尸体卡住了车轮,时寒黎跳下车,一手直接拧断一只四级丧尸的脖子,那只四级丧尸是残余战场上威胁最大的个体,炮火,枪,进化者,甚至连刚才的地震都没能把它杀死,在时寒黎的手中就像是一只待宰的鸡,连临死前的嘶鸣都没能发出来,或者说它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时寒黎是怎么出的手,就直接这么命丧黄泉。
所有看见的人都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时寒黎给距离最近的幸存者扔了把枪,“能站起来么”
“能能”
这是哪还是什么人这明明是救世的神得到神的问候还有什么不能站的腿断了都给你重新站起来
士气就是这么玄妙的东西,它能榨干所有人的潜力,让不可能变为可能,时寒黎的归来不止带来了支援和武器,还让本已经干涸的士气焕发出新的生机
即使到了极限,人也不是不能努力一下再燃烧一把,就看能不能调动起这个士气,只要有了士气,胜利就像吊在驴脖子前的那根胡萝卜,跑到死也不会放弃追逐它的希望
但是很快大家都发现,这时候不用他们好像也可以了。
这种战斗对时寒黎来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一万只普通丧尸来也威胁不到五阶的进化者,如果三四级多不一定,但这场战争的主战力丧尸也都被杀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刚才那一只四级,而如果时寒黎没有来,四级丧尸在这种情况下也许会造成团灭。
但是时寒黎回来了,于是团灭的就变成了丧尸。
后面的一切快得像场梦一样,时寒黎只用了十分钟就解决掉了剩下的绝大多数丧尸,剩下的一些萧晴他们足够搞定,她身形如风又如影,看呆了所有人。
然后时寒黎停在了靠外的李慕玉面前。
李慕玉呆呆地望着她,“时”
时寒黎单手握住了压住她的那块石砖。
城墙的结构她在第一晚等在门口的时候就观察过,采用的是砖石混合砌墙,这是从古代起就常用的防御墙体,墙外壁采用条石,内壁用的石砖,而在两层之间则用的泥土和石头,最后用石灰浆浇筑。这种墙体比夯土墙更加坚固,在坍塌的时候很难碎成粉末,而是这样大块大块地倒下来,这就导致救援变得更加困难,因为在一块巨石上面层层叠叠压着诸多结构,全都是大块地连接在一起,除非从最顶上用吊车开始叼,否则别想救出被埋在最底下的人。
时寒黎单手握住了那块石砖,连着上面重达几吨的废墟承重一起向上抬起,做出这种动作她居然仿佛没有用什么力气,只是施力的那只胳膊上肌肉线条绷紧,然后她躬身,单臂将李慕玉整个人抱了出来。
李慕玉都缓不过神来,在战场上奋勇无畏的指挥官此时就像守在幼儿园门口等妈妈来接放学的小女孩,被呆呆地抱起来,呆呆地放在一边,然后时寒黎看了下她的腿,叫了声殷九辞,就大步向废墟里走去。
李慕玉的腿断了,放在普通人身上少不得要做截肢,但她升阶了,只要保证筋肉骨骼不要分离,迟早能恢复正常。
和她相比,真正危险的是风栖和程扬。
风栖精神力枯竭,程扬的外伤足以威胁到性命,他们也的确再次进化了,但是就像时寒黎之前也面临过的一个问题,必须要保证人能活到进阶修复的那一刻。
时寒黎径直走向程扬,白元槐和程扬都在望着她,白元槐目光震撼,程扬的眼神已经涣散,但他始终望着时寒黎的方向,似乎是他的本能,无论他意识薄弱到了什么程度都能找到时寒黎的身影。
“时哥”感受到时寒黎的气息,程扬轻若无声地说,“我完成你的吩咐了吗我做到了吗”
白元槐刚刚因为震撼和激动而止住的泪水再次落了下来,时寒黎应了一声,说“你做到了。”
声音无比坚定。
程扬得到了肯定,他的表情骤然放松下来,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泄掉了。
这就是他的执念,殷九辞的执念是找到时寒黎,程扬和他不同,他像最忠诚的骑士,最凶悍的猎犬,护卫在时寒黎身边,他并不渴望拥有时寒黎,但他渴望得到时寒黎的承认。
一次又一次,时寒黎为了保护他将自己陷入危险,一次又一次,他无法并肩站在时寒黎身边,只能看着她独自去拼,所以他心中其实一直是自卑的,是看不起自己的,他哪怕豁出命,也想真正为时寒黎做出些什么,想要听到时寒黎说“你做到了”而不是“在这里等着”。
现在他听到了,在他灵魂中追逐胡萝卜的那只毛驴咬住了胡萝卜,他含笑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混合着血的泪水。
“程扬”白元槐差点吓疯了。
时寒黎眉眼一凝,她一手捧住程扬的头,他的颅压严重失衡了,这时候一点角度的变化就可能导致他伤势更重,一边回头看了白元槐一眼,白元槐立刻上前,按照时寒黎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捧住程扬的头,然后时寒黎观察了一下扎穿程扬的钢筋骨架,抬手抽出黑骨,一刀将那钢筋切断。
白远槐屏住呼吸,压住程扬的东西可比李慕玉那里重多了,李慕玉之前深入敌方,城墙砸下来也只是外墙砸中了她,但是程扬之前刚从上面掉下来,几乎一整排的墙体全都压到了他身上,这才让他重伤至此。
对程扬来说,那根最致命的钢筋反而为他支撑住了上面几十吨重的承重,为他留出来了一线生机,否则他会直接被压成肉饼。
他身上的重量和李慕玉那里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如果一个搞不好,那堆东西没有了支撑砸下来,连时寒黎和白元槐也会被埋在里面。
然而时寒黎连眼神都没动,削断钢筋的瞬间就抓住了上面的钢筋,她手臂上肌肉绷紧,支撑住几十吨重东西,侧头看向一边“把他带出来。”
白元槐愣愣地侧头,看见一个身穿军装,斯文清秀,一脸学生气的年轻人匆匆跑过来,小心地把程扬移出,动作居然很专业。
在程扬成功出来之后,时寒黎又示意他们撤出这里,然后她突然松开承重,外面的人都发出大叫,就在大家以为她被埋进去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白元槐旁边。
所有人都露出见了鬼一样的眼神。
伤员带出之后会尽量得到安置,时寒黎向上看了看,风栖正倒在靠近边缘的位置,他纤长的手臂搭在外面,血顺着指尖一滴滴地流下来,长发凌乱,毫无声息。
白元槐正在帮着秦栩照顾程扬,他也担忧地抬头去看,想要问什么又不敢问,不停地吞着口水。
“他没死。”时寒黎给了他一针强心剂,白元槐的表情倏然喜悦起来,放松地喜极而泣。
白远槐今天一天流的泪,比他过去二十五年都要多。
时寒黎来到风栖身边,她蹲下来,抬手摸上他的后颈,随即皱起了眉。
之前根据郑怀远自己所说,风栖的蛊虫应该是他下的,现在郑怀远死了,蛊虫也应该跟着一同死去,就像她体内的那一只,但是现在风栖的蛊虫还活着,并且因为风栖现在的虚弱,反而蠢蠢欲动地要破开殷九辞留下的圈。
时寒黎接入风栖的精神,一进去就顿住了。
每个人的意识世界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感情的色块,记忆的云雾,以及精神力凝聚成的水状的物质,这是获得精神类特殊能力之后时寒黎才看到的东西,强如风栖这种精神力,他的意识里原本是一片汪洋大海,而现在却荒芜一片,宛如沙漠。
一丝精神力都没有了。
如果风栖不是进化者,这种状况甚至能直接宣布脑死亡。
时寒黎深吸口气,她闭上眼睛,试探着让精神力化为涓涓细流,慢慢地滋润过风栖干涸的识海,这样做有危险,而且有侵犯风栖的可能,但如果不这么做,风栖就醒不过来了。
人的意识和大脑都是很玄妙的东西,现代医学一直没能完全弄清楚,成为进化者之后只会更加感到玄妙。
时寒黎在风栖的精神世界里种下了一棵树,作为她精神力的锚点,这代表着他们两个的意识被暂时勾连起来,只要时寒黎想,她随时都可以探查风栖的记忆,影响他的感情,只要她此时给风栖留下“你是个丧尸,你以吃人为生”这样的精神烙印,等风栖醒来之后就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一只丧尸,除了吃人他不会再吃任何东西。
看着风栖被抬走,时寒黎也转身继续加入救援工作。
现在还能站起来的人太少了,但是只要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人就会站起来救人,在过程中不乏尸变的,被身边的人熟练而麻木地杀死。
李慕玉断了一条腿,被人抱回了上面,继续指挥后面的工作,一场战役包含的并不只有战斗本身,战后的扫尾工作也至关重要,需要做战后安抚,以及清点死亡人数。
时寒黎在废墟中看到了一些老将军的面孔,她知道每一场战争中都必定会有牺牲,但是当真的看到这些面孔躺在这里,心里还是会有异样。
他们踏出房门的时候如同一只只英姿勃发的雄狮,他们也如同真正的狮王那样,为自己的领土和人民战死。
收整战场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别说原本就经历了战争的人,连萧晴他们都要支撑不住了,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整。由于城墙已经毁了,地震也导致大部分建筑倒塌,剩下来的人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大家只能在战场上原地休息。
虽然他们最终战胜了,但他们也损失惨重,没有人有心情聊天,大家沉默地坐在地上,墙上,废墟上,有人低着头,有人仰着头。
“出星星了。”有人轻声说。
时寒黎抬头去看,今晚没有月亮,但是星星出现了很多,她突然想到之前看童话书上有一个说法,人死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庇护地上的人,今晚出现了这么多星星,是在这场战争里牺牲的人么
时寒黎鲜少有这种感性的想法,她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忽然一阵风吹来,在这马革裹尸的战场上她居然听到了风刮过树梢的声音。
她若有所感,随即她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意识往下一沉,眼前就变了个模样。
还是同样的星空,之前的战场消失了,流水声与风刮树叶的沙沙声更加清晰,在苍茫辽阔的空间中有一条小溪,小溪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它树冠硕大,风吹过的时候会往下飘落树叶,而在这片树叶雨中站着一个人。
风栖面带微笑,站在树下对时寒黎挥手。
时寒黎没有实体,但风栖就是准确地朝向时寒黎的方向,他完完好好地站着,开口说“阿黎。”
时寒黎的意识飘过去,风栖的瞳孔也根据她的距离调整焦距,显然是真的能看到“她”。
风栖看着她来到自己身边,席地坐了下来,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时寒黎跟着往下,学他一起坐下,风栖笑得更加开心了,在他们的头顶上,飘过去了一朵粉红色的云。
“阿黎,我最喜欢看你在这些小事上乖乖照做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时寒黎不理解这哪里可爱了,说“你感觉怎么样”
这里是风栖的精神世界,风栖也不是真的风栖,而是在自己主场中凝成的精神体,所以他身上没有伤,真正的风栖应该还在重度昏迷中。
“不太好。”风栖老老实实地说,但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难过或者忐忑,他注视着时寒黎的方向,眸光温柔更甚旁边流淌的小溪。
这是时寒黎预料中的回答,她没有说话,回头看向这棵她自己种下的树。
早上种下的时候,它还是一棵幼苗。
风栖伸手摸了摸树干,“你的精神力滋养了我的意识,我把残留的部分放在了你这棵树上,借助你的力量苏醒过来,这棵树会越长越大,当它戳破天空,溪流变成大海,我应该就能醒来了。”
时寒黎还是沉默,风栖说的只是最乐观的情况,也有可能他醒不过来了。
这点风栖本人比她更清楚,但他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还是这么乐观温柔地笑着,直到看到她一直不说话,才笑着摇摇头。
“阿黎,这一辈子虽然短,但我的经历已经足够丰富了,以前我是天之骄子,满心满眼就只有音乐,错过了许多风景,在末世之后我遇见了残忍的人心,遇见了不公的待遇,但我也遇见了你。”他是真的很快乐,说话犹如在唱歌,就像童话里的小王子,“你带我走出大漠,带我走过深海,带我经历过这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我很开心,也很满足了,哪怕我的生命在这一刻终止,我也会感到幸福,因为你感觉到了我的呼唤,进来看我了。”
“不要瞎说。”时寒黎说,“你会醒过来的。”
“也许吧。”风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仰头看向漫天星光,他的神色倏然宁静下来,“看看星星吧,阿黎,末世里很久没有过这么美的星空了。”
时寒黎调整视角看向天空,这里除了环境,完美地复刻出外面的天气,没有月亮也没有云,只有满天的星星在安静地闪烁着。
因为这棵树上也系上风栖的意识,她的情绪也受到了风栖的影响,她第一次没有为了找启明星之类的指路明星而看星星,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星星的美好。
这是风栖的感情,他热忱地爱着世间万物,哪怕是一棵枯萎的小草,他也能折一折放在唇边,吹奏出美妙的乐曲。
时寒黎说“你叫我进来,是想让我知道能用这种方式和你说话么”
风栖低下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说假话的话回答是对。”
时寒黎等了两秒钟“还有别的”
“真话就是,我想见见你啊,阿黎。”
风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那枚导弹就那么过去了,没人认为你还能活下来,我自己都以为在脑子里听到你的声音就只是我的幻想,如果不亲眼看看你回来了,我死都不会瞑目。”
时寒黎了然,说“我进阶了,导弹杀不死我,同理,也很难杀死五级以上的丧尸。”
风栖笑着点头,“真是太好了,从今以后,不管是中心基地还是面具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都无法再威胁到你们了。”
时寒黎注意到,他用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说明在风栖的心中,也觉得自己很难挺过这一道坎。
“阿黎,等你出去之后,就去学我的特殊能力吧,我昏迷之前是三阶,应该也够用了。”风栖说,“你可以去看看郁纤,她很想见你一面,她肯定还隐瞒了一些东西。”
时寒黎轻轻应了一声,说“当初你看郁纤的精神,真的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么”
“那时候情况太乱了,她的精神也很混乱,这是装不出来的,所以我没敢深入。”风栖回忆着说,“我当时匆匆看了一眼,她的感情模块里确实没有代表欺诈和心虚的颜色,这也是我大意的原因。”
时寒黎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不管怎么样,她的确没有想要杀你,阿黎,在她心中你是特别的。”风栖说,“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没有人能在和你相处之后不爱上你,哪怕是坏人。”
时寒黎沉默,她在思考“爱上”这个词,这词离她太遥远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和它扯上关系,在她的字典中,这个词从一开始就被抹除了。
没有人会爱她,她也想象不到自己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即使看不见她的神色,风栖却好像能感知到她的想法,他轻声说“爱是很宽泛的词语,阿黎,不是只有情爱才能称之为爱,任何对一个人醇美的,令人触动的感情,都可以称为爱,我们都爱你,包括郁纤。”
时寒黎顿住了。
“郁纤不爱我。”她迟疑地说,“她只是想找一个依靠,我在她看来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风栖笑着摇头“如果你看到她当时说话的神态和口吻,就不会不对,就算你看到了,可能也不知道。”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风栖笑出声来。
时寒黎怎么也不会知道,风栖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来了殷九辞的脸。
她还在认真地等着风栖的后续,在关于爱的论题上,她无知得就像刚刚降生的婴儿,而在这方面,风栖很有发言权。
“爱是隐藏不住的,阿黎。”风栖说,“对美好的事物产生爱意是人类的本能,只是爱的表现形式不同,我想在临死之前见你一面,这是爱,郁纤想把你身边的人全都杀死,成为你身边的唯一,这也是爱,爱是最有力量的感情,它能让枯树开花,能让苦修者动容,能让恶人放下屠刀。”
时寒黎又顿住了,她先是想到郑怀远因为对女儿的爱走到这种结局,然后又抓住了风栖话里的关键。
风栖又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我们都爱你,阿黎,我也爱你。”
“你就像是一块绝世宝玉,有人想拥有你,有人想摔碎你,有人想把你捧得高高在上,做那无心无情的神明”
风栖回头微笑,被风吹起的长发一瞬间挡住他的眼神。
他说“而我啊,只想就这么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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