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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慌什么 我哪慌了。


24.  慌什么  我哪慌了。: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夏鸢蝶僵停在别墅花园的小径旁。

  手里提着的衣服袋子这一瞬间仿佛有千钧重,压得她一颗心都空落落地直坠下去,像是朝着看不到底的黑暗深渊里。

  但理智和狐狸似的本能还在。

  女孩垂了眼,收敛神[se],绷直了纤瘦的腰背:“游叔叔,中午好。”

  游怀瑾放下了手里的花洒,无声望了两秒,他意外地笑了笑,不明显的细纹在他眼角展开:“中午好啊鸢蝶。”

  他望向游烈,“你们上午这是,一起买东西去了?”

  “……”

  夏鸢蝶怔了下。

  这一秒里,某种更让她难堪的可能像落下的火星,忽地划亮了她心底的那片深渊。差点连最后一丝伪装都维系不住,女孩攥紧了纸袋的绳子,勒进掌心。

  她想沉默就好了,沉默总是能让一切过去的答案。

  然后在那一秒,她手里忽地一轻。

  少女怔神,眼睫惊撩起:“游……”

  话声出[kou]前被她及时咬住。

  夏鸢蝶望向身侧的目光里,男生拿走了她手里的衣服纸袋后,语气冷淡地直回身去:“是我前几天骗了她,说你叫我去陪她买衣服。”

  夏鸢蝶眨了下眼,难得有点不知所措。

  游烈不在意地冷乜着游怀瑾:“你资助的人,你忘了管,我不能管一下了?”

  “……”

  游怀瑾眼角轻眯,打量似的望着游烈,但只那一眼,他就朝夏鸢蝶展颜笑道:“原来是这样,鸢蝶,抱歉啊,是叔叔疏忽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还好游烈虽然毛病多了些,但难得有次细心的时候。”

  他又转望游烈,“我还真挺意外的,原来你在学校是那种喜欢帮助同学的学生。”

  “你不了解很正常,”游烈轻嗤,“毕竟我不像你,像我妈多一些。”

  “——”

  游怀瑾眼角[chou]跳了下。

  一点怒意从他眼神里勃发,但只须臾就压了下去。

  像是没听到游烈这话,他将洒水壶放在一旁架子上:“天气冷,进屋吧。”路过夏鸢蝶面前,他拍了拍女孩肩,声音温和,“下回再有这种情况,你要记得和小赵讲,叔叔都跟你说过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不好意思提。”

  “好,”夏鸢蝶低顺地垂着眼,“谢谢叔叔。”

  游烈薄唇冷嘲一勾,似乎是懒得搭理这副恭顺场面,他转身就要往别墅里走。

  但长腿踏出去一两米,他想起什么,微微回身。

  一句“狐狸”在脱[kou]前收住。

  游烈有些厌倦烦躁地瞥了眼游怀瑾,朝女孩轻偏过头,“走了,你是想在外面冻成冰雕么。”

  “……?”

  夏鸢蝶带着微恼别过脸,在游叔叔看不见的地方用力睖了游烈一眼。

  ——

  这大少爷到底是太心思坦[dang],还是真对什么人什么事都傲慢不在乎到完全没有一丝察言观[se]意思的地步?

  好在游怀瑾没有任何为难,放他们两人上了楼。

  到二楼楼梯[kou],游烈十分自然淡定地就拎着包,拐进走廊里。

  夏鸢蝶一个没拦住,刚绷起的表情都垮了:“…游烈!”

  少女轻恼着声。

  游烈在她门前堪堪停住,回身:“?”

  “你住三楼,”夏鸢蝶压着声量,余光还扫了下空旷的楼梯,这才转回来,“你来二楼干什么?”

  那人示意地一提手里,大包小包的衣服袋子跟着晃[dang]——方才在楼下当着游怀瑾的面,夏鸢蝶一点没敢跟游烈抢,愣是看着赵阿姨都目瞪[kou]呆,目送游烈自己一个人提着所有东西上了楼道。

  夏鸢蝶想想都气得想给自己掐人中,她匆步走过去,低声:“你给我就好了,我自己拿进去。”

  她一顿,语气绷直,“你快回你自己楼上。”

  游烈被小狐狸这没心没肝的话弄得好气又好笑,他手臂随意一抬,晃[dang]着的衣服袋子就避过了少女要来勾的手。

  “用完就扔?狐狸,你这良心长得,够缺斤短两。”

  那人嗓音压得低低哑哑的,就在走廊里她耳心里恼人地盘旋着晃。

  怕被楼下的游怀瑾听到,夏鸢蝶脸[se]都有点变了,她微咬着下唇,仰脸:“游烈,你别这样。”

  “哪样。”

  夏鸢蝶语速轻而疾:“我们在家里能不能当不认识,或者你就像最开始那样看我也没关系,我——”

  “你慌什么。”

  头顶那人声音褪去倦懒和笑意,冷淡沉静。

  夏鸢蝶眼神微滞。

  游烈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你又没做错事,你慌什么。”

  “……”

  即便没有抬头,夏鸢蝶不知道怎么就是能感觉到,仿佛就见着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睥睨地垂望着她,应该是冷淡而嘲弄的,或者轻蔑而清贵傲慢的。

  住在云端上的大少爷,天塌下来都塌在他脚底下,他当然不慌。

  夏鸢蝶心里微恼地想着,她都分不清这恼火到底是因为游烈,还是根本就因为她自己。

  她固执地低着头,轻声但嘴硬。

  “…我哪慌了。”

  头顶就一声极轻极淡的笑,但不是想象中的轻蔑嘲讽。

  那人似乎是拎得累了,将东西放进她门内墙根旁,抄着外衣[kou]袋懒曲着长腿靠到她面前的墙上。

  他轻弹了下舌音,撩她抬眸。

  夏鸢蝶差点真叫他骗过去了,仰脸到一半想起什么:“我回房间了,你早点休息。”趁他放了东西也让了位置,她擦肩就要回房。

  只是她的衣角才刚掠过他长垂的风衣,就听见倚在墙前的男生低头嗤了声笑:“你还真是做贼心虚么。”

  夏鸢蝶蓦地止住,蹙眉:“我没有。”

  “那你转过来,看着我。”

  “……”

  游烈微微沉声:“夏鸢蝶。”

  夏鸢蝶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她扭过头,眼尾飞着抹浅淡的绯红:“我说了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至少在游叔叔面前,我不该跟你走这么近。”

  “为什么。”

  游烈淡声截住。

  夏鸢蝶就卡了壳,沉默里那双浅[se]的琥珀眸子更起了雾,半晌她才说:“你以前有、以后也会有很多朋友。没有一个应该是我。”

  “…”

  游烈被气笑了,靠着墙翻过身,直面向她,眸子漆黑冷凉:“我跟什么人[jiao]朋友,游怀瑾还管不着。”

  “但游叔叔是我的资助人,我会听他的。”

  夏鸢蝶仰脸,那双眼睛安静又固执:“就算你之前为我说的生气,但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回答他。他让我看着你,我就会看着你,他让我离你远一点,我就会离你远一点。”

  “那他说了吗。”

  “什么…?”

  “他说,让你离我远点了吗?”游烈耐着[xing]子,一字一句地轻声重复给她听。

  “……”

  夏鸢蝶低回头,别开了眼:“我不想让自己到那么难堪的一步。”

  “那就至少等到那一步前,”游烈颧骨咬得微颤,嗓音也哑着,不知是气是笑,“离着还十万八千里、你跑什么?”

  “你怎么知道没到。”夏鸢蝶仰起脖颈,眸子凌厉反望他。

  小狐狸山里来的,野[xing]大得很,游烈还怕逆着毛给她撸奓毛了,只能压着自己情绪,梳理了几秒,他才慢慢回到那副倦懒松散的状态。

  “我当然知道没到。”

  游烈在[kou]袋里懒洋洋拨着那块冰凉的圆石,声音都压得倦怠轻慢,“不然,你是已经想泡我了?”

  夏鸢蝶:“?”

  “????”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啊!

  小狐狸果然一秒就被他从之前的情绪里气了出来。

  游烈低头笑了,在夏鸢蝶反应更剧烈前,他懒散摆了摆手,抄回兜,转身往外走:“既然没有,你慌什么。继续做你的小狐狸,放松点。”

  “……”

  夏鸢蝶气得微微咬牙。

  但她忍不住别过脸,攥着门把手的手也始终停在最后一隙,没有关上。

  他怎么就那么相信到不了。

  她自己都没那么相信自己。

  以后那么多说不准。

  万一呢。

  外面的脚步声还没走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好像越来越慢。夏鸢蝶低头,不敢再等,她轻吸了气就要将门甩上——

  卡着开关扣合的前一秒。

  “等高考以后,万一,真到了那一步。”

  “——”

  关门的细白手指骤然僵停。

  隔一墙之外。  24.  慌什么  我哪慌了。: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那人轻谑,像低头笑了:“到时候你告诉我,我给你想个法。”

  夏鸢蝶握着门把手的指节都抖了下,她几乎想脱[kou]问你要想什么法,但很怕外面那位大少爷来一句——

  ‘泡他的办法。’

  “!”

  砰。

  不知道是被什么吓得,小狐狸的门关得震响。

  往三楼的楼梯上,游烈一顿,低头笑着上楼了。

  -

  除了每个大休约好的一顿家庭午餐,游烈基本从来不和游怀瑾同桌用餐。

  对这一点,游怀瑾颇有微词,不过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三百多天都是在家外市外省外国外,面都见不着,摩擦的机会自然也不算多。久而久之,两代也成了习惯,除了半月一次的家庭聚餐,其余时间互不干扰。

  大休周[ri]的早上亦然。

  游烈出去跑了一个小时的步,回来时,一楼餐厅里已经没人了。赵阿姨念叨着烤好的面包都放凉了,空着胃不好之类的,去给他热牛[nai]。

  等游烈冲完澡下来后,餐桌边依旧不见痕迹。

  在桌旁坐下,游烈微挑了眉,看向落地钟表。这会已经八点半了,二楼还是没什么动静。

  ——夏鸢蝶有早读的习惯,在家里的时候会顾忌着降低声音,但她音质干净,清和,大休周末路过二楼下楼,游烈总能掠几句入耳。

  他都有点习惯了,可今早,楼上半点动静没有。

  “赵阿姨,夏鸢蝶吃早餐了吗?”

  “小蝶呀?她用过了,和先生一起用的。”赵阿姨笑,“她可比你起得早多了,提前半小时就下楼了呢。”

  游烈勾了唇,漫不经心地往餐点方包上抹蒜蓉酱:“早起的狐狸有……”

  顿了下,游烈回头:“阿姨,狐狸吃什么?”

  这个问题把赵阿姨问得一愣:“[rou]?”

  “是么,”男生偏回头,“那她怎么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赵阿姨:“?”

  理解不了家里这大少爷的脑回路,赵阿姨也没强求,笑着继续给游烈放下干果和酸[nai]:“今天中午小蝶也未必能回来吃饭,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阿姨提前给你做。”

  果酱刀停在烤得芯里松软的面包上。

  游烈撩眸:“她出门了?”

  “嗯?”赵阿姨迟疑,“噢,他们早上说的,你没听到。”

  “说了什么。”

  “先生说,集团宣传部门想做一期扶贫专项宣传纪录片,之后上传到集团官网上,用来宣传和推广扶贫公益活动,完善一下企业文化建设。他问小蝶今天有没有时间,有的话,请她过去配合一下纪录片里一小部分拍摄的采访录制……”

  赵阿姨话没说完,果酱刀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搁在骨碟上,碰出声清脆的响。

  坐在餐桌前,游烈不知什么时候垂敛了眸,清峻侧颜显出几分冷恹,下颌线也绷得凌厉。

  像是在抑着什么情绪。

  赵阿姨有些不安:“阿烈,怎么了?”

  “她答应了?”

  游烈问完,没等回答,他就偏过脸轻嗤了声:“也是,游怀瑾给她不答应的余地了吗。”

  “这扶贫宣传也是配合政策,推广公益,好事嘛,我看小蝶也答应得很轻快,走前打招呼时候她笑得还挺开心的,眼睛跟小月牙儿似……”

  阿姨话声停得急,“阿烈,你这、早饭还没吃两[kou]呢,急着去哪儿啊!”

  “不用等我了。”

  oversize版型的深蓝卫衣兜帽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手用力扯上,盖过凌乱半湿的碎发,兜帽边沿的指节屈起凌厉隐忍的弧度。

  薄削清寡的背影踏碎了门外初醒的阳光,疾跑向外。

  砰。

  别墅门关上。

  哗——

  夏鸢蝶眼前,纯白[se]的采访背景幕布被缓缓放了下来。

  包括脚下这片空旷又拥挤匆匆的室内大拍摄地在内,夏鸢蝶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见识着许许多多,连她梦里都没有存在过的场面图景。

  昨天的飞天梯比起今[ri]所见,实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冰山一角。

  海下藏万顷。

  夏鸢蝶望着面前幕布缓缓将落,拖地,炽白的大灯和反光板将这昏暗空旷的室内拍摄场灼得只剩眼前。垂地的背景幕布被工作人员放上两把椅子和一把矮桌,叫不出名的艳丽花[cha]瓶搁在圆桌上。

  看着桌上静置的珐琅彩花瓶,她情不自禁抬手,摸过自己肩上。

  柔软的长发从她身上更陌生的那条白衬红丝绒套裙前垂落,在微隆的胸脯前翘着轻微的自然卷。

  那是扎了很多年蝎尾辫留下的弯痕,帮她打理头发的姐姐皱着眉用直发[bang]拉了好久也没能将它完全捋直。

  贫穷总是充满印迹的。

  夏鸢蝶人生里第一次被放在椅子上,第一次被看不清面孔的陌生姐姐围着打量,修整,用柔软陌生的粉饼和笔刷在脸上蹭扫。

  最后站在镜子前,望着里面好像完全陌生的女孩,夏鸢蝶却好像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身后无限扩展的、只有黑暗中投落一束光的舞台。

  她是那个第一次登台的小丑,慌张,无措,找不到方向。

  她好像听到黑暗里有笑声,不知道是谁的。

  她想逃。

  “……”

  站在原地,女孩用力闭上眼睛。

  “小夏,你准备好了吗?差不多我们就要开始录制了。”黑暗里,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问她。

  夏鸢蝶睁开眼:“…好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逃跑的资格。

  她是怕,但她不想永远怕。

  “既然准备好,那我们就落座,准备开始啦?”

  “嗯,好。”

  录制的现场很安静,夏鸢蝶知道昏暗里有很多忙碌的工作人员,但身周的打光之外,她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不知道是反光板,炽灯,还是身上有些陌生紧束的衣裙,采访里夏鸢蝶额角微微起汗,只能努力聚焦注意力,听着采访人的下一个问题。

  “……嗯,接下来一部分是对夏同学家庭成员情况的采访,你介意吗?”

  女孩停顿,摇头:“没关系。”

  “好的。那第一个问题,请问你家中现在有哪些成员呢?”

  夏鸢蝶轻垂的睫毛微颤了下:“[nai][nai],和我。”

  “家庭成员的缺失,是因为遭受自然灾害还是意外事件呢?”

  “是…一场泥石流。我父母在外出务工时候,遭遇的。”

  “原来是这样,”采访人露出同情的神[se],看向采访提纲,“夏同学刚刚说家里仅剩的家庭成员就是[nai][nai]了,那[nai][nai]是否有因残疾年迈而劳动能力弱的情况呢?”

  夏鸢蝶呼吸轻促了下,她阖了阖眼:“[nai][nai]身体很不好,基本没有劳动能力,卧病在床很多年了。”

  “既然这样,那家里是否有欠债情况,收入又是——”

  “砰!”

  昏暗里一声惊响。

  采访椅上,少女似乎被这声音吓到,微仰起苍白的脸。

  夏鸢蝶茫然地望着光圈外,昏暗里响起采访导演恼怒喊“停”和“开灯”的声音。

  灯光从天而降。

  夏鸢蝶猝不及防被晃了下,下意识抬起胳膊,想拦在眼前。

  直到一道略微急促的喘\息,在跑近的脚步声和众人压得低而惊讶的背景音里,在她椅子前停了下来。

  夏鸢蝶像预感到了什么,僵硬着慢慢放下胳膊。

  雪纺长衫的底衬,像幕布那样从眼前将落。

  站在从顶披洒的炽灯下,少年漆黑的碎发泛着薄冷的光泽,漆眸里蕴着冰冷躁戾的怒火。

  他深望着她,喉结在颈线凌厉的脖颈上沉滚了下。呼吸前所未见的促然,乌黑碎发被吹得凌乱不羁,卫衣都藏不下胸膛剧烈的起伏,之前被罚跑20圈后大概都比不过他此刻的狼狈。

  “…游烈?”

  夏鸢蝶刚出声,还未放下的手腕就被修长漂亮的指骨握住,稳而有力的手将她从椅子里拉起来。

  她第一次发现游烈原来比她高了那么多。

  “不录了,”他声音哑得厉害,分不出是沉还是怒,“……走。”

  “?”

  夏鸢蝶一怔,微微蹙眉,她刚要挣脱。

  不远处的导演终于回过神,气得扔下手里的采访提纲:“你!你怎么回事!谁啊,谁负责的外围,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呢?谁让他打断采访录制的?把人给我松开,你凭什么带走采访嘉宾!?”

  “……”

  死寂声里,男生停住,回眸。

  游烈单手握着女孩手腕,没有松开。另一只手抬起,抑着快要没顶的烦躁戾气,他修长指骨将额前垂遮的碎发拂后。

  冷白的额下,清厉眉眼薄如开刃。

  采访导演僵了下。

  就在此时,他旁边的助理伸手拽了拽他衣服后摆,附耳上来:

  “曲导,他就是游董的独子,游烈。”

  “——”

  导演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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