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监视与夜半抢夺 因为来了还没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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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来了还没有多久,各方面都需要新建的缘故,医属这边还有不少过来建造房屋的青壮,看到有人牵着马风尘仆仆的过来,不少人好奇的回头张望,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荣朔没有理会这些人,他往内又走了走,发现医属内部比自己走前好了不少,之前老旧的房屋翻修的更加[jing]致,内部的设施也变得干净规整起来,还砌了土炕,又用木板加了格挡好分床位,看起来和医属没什么两样。
看起来常医曹过的还是可以的嘛,这才两个多月,医属里面就收拾的很不错了。
外面还有人搅着黄泥,荣朔牵着马小心避开,看着这热闹的景象,他脸上也多了些许高兴,都是一个县里出来的同乡,又没有多少利益牵扯,自然希望对方能过得更好,更不要说常医曹还是自己送过来的,对方厉害,他说出去也长脸啊!
只是医属内部一动工,再加上荣朔走了这么久,回来的他在按照之前记忆常宜办公的房间去找人,便直接扑了个空。
看着同样被改成住所的房间,荣朔皱紧了眉头,他左右扭头望,试图找个人问一问常医曹现在去了哪里。
刚一扭头,荣朔就听到一个[shu]悉的声响在身后响起:
“荣朔?”
对方的声音有些[shu]悉,只是带了几分不确定,荣朔赶紧转头看去,果然,正是常宜。
她正抱着五六卷极沉的竹简,衣袖上全都是土痕,连带着脸上也有些灰迹,看起来忙的不轻,在看到荣朔扭头过来,确定是他之后,高兴的将眼睛弯成了月亮:
“我看背景就像你,没想到真是!”
常宜没想到一别两月之后,还能再看到家乡过来的故人,高兴过后,又升起了几分疑惑:
“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想方丘医属的变化,再看她忙碌样子,荣朔来不及废话,连忙将韩盈给他的白绸拿了出来,说道:
“我回宛安之后,韩医曹特地问我这里的情况,前些[ri]子又托我过来给你送信,喏,就是这个,说是医属新编写的医书,叫什么……启蒙卷?”
“嗯?”
常宜有些疑惑,她四下看了看,先将竹简放在了一处干净的[cao]垛上,又在身上擦了擦手,确定手上干净了,这才接过白绸,打开细细观看起来。
更改过后的启蒙卷没有什么生僻字,而且节奏感颇高,常宜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低声呢喃起来:
“人命珍,须爱之,避疫病,勤洗手……树之茂,在于根,人之胜,在于德……补肾安胎为杜仲,温经安胎是艾叶……”
站在外面,常宜身边时常有青壮拿着东西经过,还有人好奇的向白绸望去,甚至在她身边停了几秒,想要听一听在念什么,常宜没有驱赶这些人,她注意力仿佛全被这张白绸吸引,连荣朔都来不及看了。
临走前,常宜接受过韩盈大量领导者如何做的教导,当时她对那些只能说是记住,直到这四个多月来全靠自己决策,被大量具体事务锻炼,才发觉那些经验有多么重要。
而面前的这张白绸上所记载的文字,和那些经验相同,不是千金,胜过千金,有了它,在教导教导女医上将会省下极大的功夫。
她太需要积攒起自己的根基和可用的人手了!
相隔两百多里,医曹竟还记得她,可真是,真是……
常宜鼻子有些微酸,女医体系身处其中的时候感觉不到方便,脱离之后,才发现什么是处处受阻,一个人做事有多艰难,她忍下想要落泪的眼睛,脑海中缺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前[ri]狼狈逃回来的周韮。
微微攥紧白绸,剩下的后半截内容,常宜已经没有心情读了,她抬头透过荣朔,看着医属内正在劳作那些青壮,常宜硬生生将自己想说的话全咽了下去。
医曹离的太远,没办法过来的,她还是自己来,看看能不能……
这么想着,常宜做出轻松的姿态,想要将白绸叠起来收好,她将白绸一折,突然看到末尾那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的字迹。
前面的内容似有人专门抄写,从头到尾字都是同样大小,横平竖直,颇为工整,后面的字则更加轻松肆意,两者之间绝非一人所写,常宜有些奇怪,手比眼快的先翻了上去,待她看清楚内容,之前压下去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她下意识伸手捂住嘴不要发声,眼泪却直接顺着眼角溜了下来。
荣朔不识字,也不知道这白绸上到底写了什么,竞让对方看哭了,他小心问道:
“常医曹?”
“我没事儿。”常宜收敛了一下情绪,她总共不过带来了四个人,人少,便只能招人,也不知招来做事的这些人中不知有多少他人的眼线,这种时候万万不可露出异样来:
“只是没想到医曹如此挂念我,有些太激动了些,这样,你先在此处等候,我正好有东西需要你帮我带回去。”
常宜说着,将白绸收好,放在袖中,又抱起来竹简进了屋内,好一会儿才拿出来一个没有扎结实的布包,放在刚才放竹简的[cao]堆上,摊开,给对方介绍道:
“这是女医在丘上找到的一种药材,在杀虫止[yang]上颇为有效,乡下有村民帮忙多收集了一些,我画了它的外形图和用量,你帮我捎回去,给医曹看看,问她能不能充做药材还账?”
听着常宜的话,荣朔也忍不住低头去看,布包中全都是一种和麦粒颜[se]外形差不多,不过却多了许多棱角的种子,看起来平平无奇的。
不过,荣朔太清楚这些看着‘平平无奇’的东西价格有多高了,有些一斤就能和一石粮食一个价,还有一些更加离谱,之前他遇到的蔡医还说什么黄金有价药无价,上等的人参等重的黄金都换不过来之类的。
知道以后,荣朔一点都不敢小瞧它们。
身边又有人抬着工具经过,荣朔蹲下来,捏起一粒种子,想要看看这未来说不定未来回贵到离谱的玩意儿。
只是,荣朔还未捏起来那种子,常宜就眼疾手快的向他手里塞了一个鼓鼓囊囊,触感像折起来布似的东西。
荣朔身体微微一顿,常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到了他的身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
“别看,回去给韩医曹,快!”
这声音中带着急迫,说完之后,她又抬高了音量,用正常的语气询问道:
“这些药只有一斤,加上布也就两斤,你应该能带吧?”
荣朔不是专业的间谍人员,但身为没有拥有土地做为恒产的游侠,他无法像农人那样,能够放弃思考,依照父辈的经验年复一年的靠种地为生。
大多能混到县城里的游侠,除了武力足够,还需要和很多人打[jiao]道,这会锻炼人的思维,毕竟门客的机会少,需要抢过竞争对手,更重要的,是游侠儿得会分辨招揽他们的主家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打算,是立马让他们卖十死无生的命,还是会给他们好待遇,能够搏一搏,有个翻身的可能?
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荣朔,其心[xing]和智商都不算差,他立马便明白常宜遇上了大事儿。
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心也跳的不行,□□朔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握紧手中的布,抖了抖袖子,将手遮住,回道:
“就这点东西,怎么可能带不回去?你放心,我肯定会把它给韩医曹,让她看看这药材值多少钱的!”
说着,荣朔微微向对方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欠着医曹那么多钱,心里别提多急了,方丘这种野生的药还算多见,不说能不能提前还钱,就换点钱回来,让我再修修医属也好啊,你看看这边破的!”
常宜抱怨着,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道:“我太忙,来不及招待你了,你要不先在房间里休息会儿,中午吃顿饭再走?”
“这就不用了。”
荣朔和对方视线对在一起,又快速分开,看着她身后十几个正在忙碌修缮房屋的青壮,脑海中又突然想起来刚才数次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当时他还未曾注意,只当是有人好奇,可现在看,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些人,可能都是眼线。
怪不得常医曹要这么做,群狼环伺,他怎能多待?还是赶紧把信送回去为好!
“休息这么一会儿也没什么用,午饭吃好了路上难受,吃不好那还不如不吃,更何况常医曹你还这么缺钱,倒不如我现在回去把药材给了医曹,反正就是四五天的事情,到时候在宛安县一[kou]气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比这好得多。”
说着,荣朔牵着马往空处走了走,踩着石头上了马:
“常医曹还是先忙去吧,等我下次来,都有空闲的时候,再好好大吃一顿!”
常宜本就不希望他久留,不是为了送信,而是他来到此处,便已经处于危险当中,还不如赶紧离开,说不定能为他、徐锦以及她们博出来个生路。
“那好,下次我再请你!”
“好。”
荣朔点了点头,喊了一声“驾”,双腿一夹马腹,驱使着马走了出去。
城内他不能纵马,容易撞到人不说,马速太快,人受不住,还容易暴露自己的慌张,荣朔忍到了城门外又走了一段距离,才敢放开马速急奔,一[kou]气跑出去十多里,看身后没有人跟随,周围也没有什么人,这才腰酸背痛的从马上下来。
手握成拳捶了捶腰,荣朔将放在袖中一路不敢拿出来观看的布掏了出来,发现上面和韩医曹给常医曹的白绸一样,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的全都是字。
不识字的荣朔脸上有些发绿,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送信还能送出这样牵扯,可真是没谁了。
既然看不懂这布上写了什么,荣朔也就不再多看,他小心的折好,想了想,没放在马身上的包中,而是在放在自己怀中专门缝制的夹层中,随身带着,防止丢失。
放任跑累的马儿啃食青[cao],荣朔坐在树下乘着[yin]凉吃起来干粮,边吃,边注意着自己跑来的方向。
荣朔虽然还未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常医曹这般反应,他也有了预感,自己已经开始处于危险之中,最好的方法是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只要离开方丘县的地界,回到宛安县的范围,随便找个亭或者驿站,他就是安全的。
这大概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没办法,人能硬撑,马不行,搞不好能跑死,就算不死也得[kou]吐白沫躺到在地休息,到时候他只能靠腿走,那反而更糟糕,总之,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别想离开方丘县地界。
那得小心今天晚上了。
打定主意,荣朔养[jing]蓄锐,看着马吃好喝好,又稍稍放慢速度,在二十里外一个亭停下,牵着马进去住宿。
此时天已经渐黑,没人愿意在饭点的时候还要加班,亭内吏目看到有人来,刚想发火,可再看见荣朔面孔时,又突然将那些呵斥骂人的话咽了下去,稍微看了眼荣朔的传就将他放进了亭内住宿。
一[kou]气赶了这么久的路,荣朔着实有些筋疲力尽,他没发觉这是优待,还以为这些亭吏只是偷懒,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便拿过剑和包裹,一个放在床头,另一个放在手边,和衣躺在床上,休息起来。
骑马太久,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荣朔整个人累的恨不得昏死过去还好,却又因为担心自身安危,不得不打起来部分[jing]神,不让自己睡的太死,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奇怪声响,以及身边好像有人的感觉。
霎时间,荣朔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他猛的睁开眼睛,毫不犹豫的拿剑去刺,同时还大声喝道:
“贼子找死!”
过来的人没有想到人会突然醒过来,手边竟然还有剑,一个躲闪不及,便被荣朔贯穿了腹部,门[kou]拿剑望风的两人看事情暴露,一个着急忙慌溜了,另一个却大着胆子拿剑冲进来,抢了包裹就往外狂跑,荣朔一急,[chou]出来长剑就去追。
可夜间黑咕隆咚的,荣朔压根看不清对方身影在那儿,只能循着声音追,借着月光,模模糊糊的看到对方轻松翻过围墙,要拿着东西跑走,这气的他捶胸顿足,刚要大骂之时,一道火光突然冒了出来。
紧接着,重物锤击和闷哼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而后便有人叫道:
“好胆!还敢闯乃公守的亭!”
“看看这贼子是谁!”
“嘶——怎么会是江大虫的手下?”
“这下坏了!”
对话声戛然而止,荣朔暗道不好,他在自己要不要过去,然后承担有可能被亭吏和此人一同暗害的风险,还是装作不知晓此事,放弃那包裹熬过今晚,先把信送回去再说之间犹豫时,又听到墙外传来一道声音:
“荣侠,我等知道你在墙后,且先过来,问问此人为何要抢这包裹吧。”
嗯?
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有些时候,选择可能就是瞬间的事情,直觉让荣朔觉着墙外的两人可信,他握了握拳,将剑别在身后能瞬间拔出来位置,腿部用力,双手一撑,径直翻过了这道矮墙。
火把下,个人模模糊糊的还能辨认出个大概,那贼子被压在地下,另外一个人摁着他,正拿绳子绑手脚,还有一人举着火把站着,外貌十岁上下的样子,看荣朔过来,便开[kou]道:
“在下是这里的亭长,姓沈名时,月前荣侠随常医曹来时,曾为我母治过病,不知荣侠可还记得?”
荣朔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受了常宜的恩惠!
之前常宜带着那么多药材过来的时候,也需要借住亭内,有人知晓她会医术后,便过来求医,常宜没拒绝给他人看诊,本地有的药和她带的混着用,只是看诊就看自己有没有空闲,不多做停留,能看上的都是运气好。
即便是这样,对沈时来说,这也是件极大的恩情,毕竟对方可是医曹,不看才是符合身份的事情。
因这桩事情在,沈时觉着常医曹肯定是好人,而这江大虫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过来害人的手下恐怕更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他看对方露出了然之[se],便对那贼子喝道:
“褚坚,你为何要抢这包裹!”
那叫做褚坚的贼子别开脸,什么话都不回。
沈时也不意外,他停顿了片刻,道:“何全,拿石头砸碎他的右手。”
荣朔被这句充满血腥味的话震住,而那个压着褚坚的亭吏竟毫无犹豫,拿衣服就要去堵住褚坚的嘴,似乎堵完,就要去真的砸对方的右手。
这样的动作让褚坚慌了,他挣扎着喊道:“沈时,你这么做,不担心家中妻、子被我大哥报复吗?!”
沈时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砸。”
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在手真会被废掉的现状下,褚坚心中的惶恐大到了极致,在自己要被堵住嘴的刹那,他尖叫道:
“我说,我说!大哥让我们过来拿走此人的包裹,是为了防止让常宜给那什么韩医曹传信!”
“传信?”
沈时有些不解,他看荣朔脸上也是茫然的样子,厉声问道:“说详细些,到底怎么回事儿!”
褚坚心中叫苦,他手臂和腿被绑着,后背痛得人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强撑着说道:
“有两个女医,带着人去了丘上,挖出来个价值万金的人参,大哥知道后就想拿,可拿的时候,被她们发现,那两个女医一个被抓,另一个却不小心逃了,大哥担心常,常医曹知道,便派人监视,今[ri]看此人再来——”
还未等褚坚说完,那沈时便拿了腰间的长剑,直接将此人从背后一剑穿心。
“荣侠,此人威胁我家人之时,便已经不可留了。”
将剑[chou]回,沈时低声对着荣朔说道:
“江大虫原名江悍,年轻时杀人甚重,手段残忍,铸钱掘冢之事无所不作,如今有所收敛,不仅俭养[xing],养孝名,还厚施众人,于本县名望极高,有不少游侠儿追随,可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东西,暗地里还是个谋财恶徒,年前还指使人杀了县里的文书。”
说道这里,沈时顿了顿,又道:“我知荣侠是义士,可我还有妻儿老母,只能自保,那女医……我实在是难以参与此事,还往荣侠见谅。”
荣朔被刚才那一剑一惊,此刻听沈时这么说,便打起来[jing]神全部记下,他抱了抱拳,谢道:
“沈亭长此番对我已经是助力颇多,此事本就不该牵扯与你,何必言错?此人身死尽管推脱到我身上便好,只望沈亭长再借我些许火把干粮,我得尽管赶回,将此事告知韩医曹了!”
韩医曹。
听到这个称呼的沈时握拳,他想起来自己看到那两车价值昂贵的[cao]药,又想起来过往听闻对方仁心的评价,犹豫片刻,道:
“一马如何赶路?亭中还有一匹快马,赠予荣侠换乘赶路。”
荣朔没有拒绝。
两马换乘,一天撑死五十里路的速度瞬间翻了一倍不止,荣朔不敢休息,一刻不停,第二天上午便回了宛安县城,他驾着马闯入医属,整个人身体僵硬的已经无法动弹,马都下不去,见于秋过来,手指哆哆嗦嗦的将怀中的布拿出来递给她,整个人便如释重负的往后一栽,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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