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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无知无觉 以大家不是同个行业,又……


以大家不是同个行业,又各自忙碌的情况,这样聚在一起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韩盈说的[ri]后再聚,不过是句空话,不过她这么说,明摆着是要走了。

  于是,有眼力的左仪立刻表示她也要走,紧跟着蔡彭于辛玉也说自己有事,就连闲在家里的娄行也说他要去水渠转转,会不用韩盈多说,就自动结束了。

  回到县衙,韩盈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其她医属的女医写信。

  本地风调雨顺已经很多年,按照正常的气象来说,也的确到了转向异常的时候,这次遇不到天灾,保不准以后也会遇到。

  而且,韩盈还记得后世汉武帝黑粉举例其治下自然天灾次数极多,这其实有失客观,毕竟整个汉朝汉武帝超长待机时间达到西汉的四分之一,天灾数量看起来不多才怪。

  如果看年平均数量,汉武帝时出现的天灾次数,和西汉王朝其它皇帝基本相等,就是如果韩盈没有记错的话,他这段时期旱灾,蝗灾,水灾是最多的,甚至连难得一遇的黄河决堤改道都遇上了。

  糟糕的点是,韩盈居住在鲁地,黄河正好从她们这儿过,而鲁地地势又非常平坦,极其不易泄洪。

  本县专门挖了水渠,遇上此事或许还能自救,其它地方可就不好说了,韩盈还是得给她们做个提醒。

  水灾防了,旱灾也得预备上,韩盈又[chou]出来纸张,给调任他郡的徐显写信。

  徐显就是韩盈的兄长徐田曹,三年前桑弘羊返回长安,向皇帝举荐韩盈,皇帝没有提拔韩盈,倒是注意到了宛安县,而娄行还挖着水渠,尚傅太老,经不起舟车劳顿,还需要给韩盈做后台,都无法重用,直到他‘看’到了于田事上极为勤勉的徐显,极为高兴的将其提拔到了郡里。

  去年秋,汉武帝发现徐显种地颇有成效后,再次提拔,将其派去了颖川任职郡曹。

  这样的情况,其实是韩盈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现在的汉武帝还没有发动战争,文景两地留下来的国库够他挥霍,即便是当家已知柴米油盐贵,也还没到山穷水尽,脸皮不要,孤注一掷到什么人都能用的时候。

  而韩盈的[xing]别是一道硬卡,当时的宛安只是刚起势,汉武帝无论是自身的权力,还是局势上来说,都做不到为了她和朝臣对着干,于是,推徐显上位,便是韩盈的候补计划。

  徐显两年能有那么大的成就,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前往各线的女医,而他也在郡中积极为这些女医提供帮助,调动资源,双方互相帮助,最后徐显升职,女医得民心和稳定职位,也算是合理的[jiao]易。

  而徐显也知道自己根基从何而来,去年调任颖川郡,发现本地种植的麦种用水极少,是少见的抗旱品种,便立刻筛选出来了上好的品种,请行商送了三车回来。

  这些麦种韩盈种了一半,也就是一百一十亩田,不多,考虑今年有可能发生天灾以至于减产,韩盈觉着很有必要请他再多送一些过来。

  女医、徐显都还好说,在要不要给郡里提醒上,韩盈稍微犹豫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得写,尤其是给齐主薄提个醒,让他重视一下,哪怕没有保全郡里的百姓,只要大部分官吏还活着,能够维持秩序,组织确定灾害大小,受灾情况,及时上报长安,对后续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

  这些事情处理完,韩盈注意力便放在了存粮上。

  确定宛安县具体的存粮数量非常重要,但就像她之前和卓依他们所说的那样,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尤其是那些商人,一旦动作有异常,他们便会立刻打听原委,寻找其中的商机。

  没办法,宛安县的市场并不像后世那样足够开放,而是公私合营、政府强力主导的意味,而控制着所有产业发展的韩盈,便成了掌握一切的关键。

  她不会管理具体的[jiao]易,可一但她开始调整产业,商品[jiao]易的数额就会产生变化,这会给商业活动带来极大的影响,若是开始进行其它布局,那便是新的经济增长点……如此大的利益在眼前,这些商人怎么可能不盯着她的动作分析?

  而宛安县货场管束严苛,县内也就是能去看游侠比斗,以及下场踢踢蹴鞠,运气好的话能赶得上巫觋表演,除此之外,也就是从左家酒舍那边吃点儿好吃的,更多娱乐活动乃至赌/博和找男倡女[ji]想都不要想。

  管理聚众赌/博上,韩盈下的力度不比打击拿粮食酿酒差,女闾更是从未开过。

  不过,能来的行商都不缺财,大把钱砸下去,也是能吸引到女孩过来的,为此,韩盈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随着医学观念的推广,韩盈成功将十一岁未来经期的女孩定义为幼女,让其怀孕等同于杀人的认知植入本地百姓心中。

  而后,她定下只要是良家女,哪怕是愿意的情况下,发生关系仍是犯罪的法条,举报就有赏钱可拿,行商则是三倍罚钱赔偿,并关长达三个月的监狱,若女孩没有妊娠反应,那他还能出来,有的话继续蹲着,倘若幼女因为生育死亡,行商则按杀人罪处理。

  能允许家中女儿攀附行商的,大多不介意让自己的资产翻个三倍,而行商或许不怕亏钱,关监狱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等人出来,货都被别人抢光拉走,半年的收益没了,倘若对方有孕,自身[xing]命也不保的情况,让这群行商离十一岁以下的幼女有多远避多远。

  而对于十一岁以上的少女,韩盈则是将她们尽量组织在一起进行纺织,一来能让她们赚取钱财,一来也能在大部分时间将其约束在一个地方,防止被行商哄骗。

  不过,在休息的时候,少女们还是能出去玩的,所以韩盈提供了学习数学,认字以及晋升的机会,偶尔还会让县中盘条靓帅又会说好话的年轻少年,甚至让许昭去晃悠一下。

  对于十一三岁的少女们来说,一十岁以上的男人和大叔没什么两样,完全不是同辈人。

  而能过来的行商不仅远超这个年龄,还因为远行而不修边幅,根本好看不到哪里去,有了更好的对比,少女们即便处于[chun]心萌动的年纪,其对象也很难选择他们,再加上韩盈魏裳这样的榜样,不少少女更想像她那样,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足够的地位,去挑个好看会哄自己开心的情人。

  未婚的幼女少女诱惑不来,成婚的妇人敢勾搭,分分钟成[jian]夫,被妇人丈夫杀了都没事儿,为了[xing]命着想,行商们只能杜绝了此类乐事。

  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只能关注赚钱的情况下,这些行商也只能时时刻刻把[jing]力放在盯韩盈和县衙的动静上了。

  五月份又处于[chun]季中旬,正巧是外地的行商往县内赶到,贸易活动旺盛的时候,县内县外不知道住了多少商人,一想有那么多眼睛,韩盈就忍不住头痛起来。

  “查粮食还要先做局……可真够麻烦的。”

  嘟囔一声,韩盈叫过来女文书,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没到下午,县吏便从一户人家里收来了满满十坛子酒水,得知消息的韩盈大怒,下令严查乡下各村存粮,一旦发现以粮酿酒的,将主犯直接押到县衙!

  事态严肃,韩盈没有让底下的亭长自查,而是从县里[chou]调的人手,下午,一十多个县吏骑马出城门的动静极为显眼,当即就有行商左右找人打听起来此事。

  “五月份,陈粮都快吃尽了,怕出事儿,又开始严查以粮酿酒呢。”

  消息灵通的络腮胡行商叼着根[cao],他身体放松,眼角向下耷拉着,对着其他行商抱怨道:

  “这[ri]子过得,忒没滋味了,不就是喝几[kou]酒吗?哪至于这般严查?”

  赚大钱是挺让人开心的,但这样的[ri]子过起来也真的难受,再加上其它更加隐秘的想法,不少过来听消息的行商一起跟着抱怨起来。

  “就是!”

  “乃公花六七倍钱买还不乐意!”

  “有钱都不让别人赚,啧啧。”

  “酿点酒,农人赚钱,我等也能松快一番,分明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偏偏县里的那位就是不允,可真是……”

  “少在这儿说些哄人的妖言!”

  一个跟着大人过来送菜的少女听了这些话,没忍住跺了跺脚,生气的直接冲着他们喊道:

  “你们这些行商,惯会为自己享受牟利找借[kou],但凡医曹开了酿酒的[kou]子,今[ri]五倍买酒,明[ri]就要降到三倍,再过些时[ri],等你们要走的时候,那酒半卖半送的都没人要,反倒是宛安的粮要不够吃了,等你们下次来,指不定要用翻了多少倍价的粮食,来换我们宛安的好物什呢!”

  眼看着被个十一三岁的少女戳破了心思,围在一起的行商顿时有人恼羞成怒起来,他板着脸,呵斥道:

  “你这儿女子——”

  “一群老狐狸,略略略!”

  那少女一点儿都没有被吓到,她冲着这些人做着鬼脸,半点都不害怕,直至被人叫走。

  吃了个瘪,呵斥的人更觉得面上挂不住,连忙给自己找补:

  “宛安的女子,连半大的少女都这么[jing],教养成这样,还怎么嫁得出去!”

  这样的话也引来不少人的附和,另一部分行商没兴趣参与这样的话题,见事情还是老生常谈的禁止以粮酿酒,便纷纷散开。

  商人们能够懈怠,韩盈却完全不敢,正好此时她打算放手,让县衙独自运转的打算,便在各个岗位安排好人手,然后自己带着人下乡四处转一转。

  这两年韩盈忙的厉害,基本上没有时间下乡,也就是偶尔回一趟家,但她家那边的情况着实无法拿来参考,毕竟有三个厂子支撑,人[kou]聚集极多,已经无法用村庄来形容,更像是如今没有的‘镇’。

  至于其它地方的情况,韩盈多靠旁人描述来想象,和眼见上还是差了不少。

  为了防止旁人认出,韩盈束了胸,和燕武一起换了男子的装扮,互相以兄弟相称,又戴上了进贤冠,假装成外地来求学的文士,她们走到了离县城更远地方,去看各村的情况,这才发现,即便因为远离县城和东河‘镇’而显得发展有些落后,村内农人的[jing]神面貌还是好的出奇。

  没有过往的麻木,劳作时的疲惫随着哼唱的歌谣散去大半,剩下的则是对今年收成的期盼,逐渐充裕的粮食,使得他们对待外人也没有以前那般警惕,生怕对方是什么歹人,而是能一起坐下来,在树荫下喝着井水聊天,这无疑是方便了韩盈询问村里的情况。

  不只是她有粮食不足于恐惧症,大部分农家都有,所以都在囤粮,更好的是,近三四年绿肥水渠再加上田埂耕种法的推广,相较于过往两年一休耕的粗框耕种模式,收成几乎是翻了一倍,哪怕过往因为加盖房屋等原因消耗了不少,大部分农家的粮食也能撑到明年开[chun],抗风险能力比之前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确定这点的韩盈心情放松了不少,下午,进入蒲村的她和之前一样,先是从村[kou]的那户人家讨了碗水,然后蹲在树荫下和姓丁的婆婆以及姓常的老翁聊天。

  这两位年龄都不小,身体别说重活,轻活都已经做不了,若是过往,大多已经自愿,或者是被自愿的离开人世,而今粮食足够,家中儿女也愿意继续赡养,倒是老人们不肯闲着,旁的做不了,孩子却还能看一看的,除了自家的孩子,偶尔也会给邻家的搭把手。

  不过,最近几年流行晚婚晚育的缘故,致使近两年村里出生的小孩很少,年龄大点的已经随父母开始干活,也不怎么需要这两位老人,韩盈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丁婆婆家两个小男孩正把木棍儿当做马骑,等玩累了再将其赶回家。

  天[se]渐晚,丁婆婆要回去给儿媳帮忙做饭,常翁在树下捆着扫帚,他的小孙女正拿着小碗,坐在自家门前吃麦浆。

  小孙女年岁不大,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黑黝黝的眸子很是灵动,也不畏生,看到韩盈后还冲着她笑。

  若是按照以前的情况,去年秋季收的粮食,吃到今年五月份,剩下的肯定不多,有些时候甚至要省着,勒着裤腰带熬[ri]子,如今竟能空出来给小孩子熬麦芽糖浆,着实是富裕太多了。

  韩盈心里感慨,目光却不由得扫过对方的衣衫,小孩子长得快,穿哥哥姐姐的旧衣裳很正常,倒是这小女孩衣服膝盖,胳膊处都有她自己活动带来的磨损,裤脚上还带着泥,看起来也是个皮猴。

  被盯着看久了,小女孩也有些好奇,她指着韩盈的进贤冠,问道:

  “你带戴的是什么帽子,我从来都没见过?”

  “这是进贤冠。”韩盈笑着回答:“只有文士才能带。”

  小女孩眨了眨眼:“文士?我想戴你这样的冠,要做文士才能戴吗?那怎么才能做文士啊?”

  相较于大人之间安全的[jiao]谈,小孩子乱问起来就不可控多了,常老翁看了一眼韩盈头上用丝绸制作的头冠,立刻开始阻拦起对方:“小青,吃你的麦浆就是了,不要乱问。”

  小青这个名字着实让韩盈征了一下,毕竟青蛇电影她至今印象还很深刻,孩童的懵懂和青蛇初入人世的状态着实有几分相似,韩盈摆了摆手,拒绝常老翁的阻止,对小女孩继续问道:

  “你叫小青吗?怎么想戴我这样的帽子呢?”

  “它好看呀。”

  年幼的小青直白讲述着自己的感受:“这种能透光的帽子,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嗯……我把麦浆给你,你能让我戴戴它吗?”

  那么贵的头冠!

  常老翁顿时面[se]一变,连忙阻拦道:“周文士,我家的孩子娇惯久了,什么话都敢说,您可千万别当真,孩子手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碰坏了怎么办?”

  “没事儿,这冠不值几个钱。”

  一个能够直白的表述自己的[yu].望,又能克制着它,以[jiao]换的形式来让自己得偿所愿的小女孩,很难不让韩盈喜欢,她笑着将进贤冠解下来,递给对方:

  “来戴戴试试看?”

  “给你我的麦浆。”

  小青没有接过来帽子,而是先把自己的麦浆递给了韩盈,她看了看自己带着不少泥土的小手,先跑回家用水把手好好洗干净,这才甩着水回来,接过韩盈的帽子往头上戴。

  旁边的常老翁来不及扎扫帚,止不住的一直在提醒小青要小心,韩盈将麦浆递给了身边的燕武饮用,而后看着无忧无虑的小青玩着那顶进贤冠,她年龄还小,没有蓄发,帽子顶在头上根本扎不住,稍一晃动就要掉下来,但小青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头冠,她冲着爷爷说道:

  “等我以后长大了,就去做文士,做好多不同颜[se],更好看的冠,然后一天换一个的戴!”

  常老翁被孙女磨的没了脾气,只能连连应道:“好好好,以后一天换一个,现在赶紧把这个冠还给人家吧,再不还,我可喊你阿母打你了!”

  小青对这样的威胁一点儿都不害怕:“她不会爬树,才打不到我呢。”

  听这祖孙两人的对话,韩盈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个皮猴啊。

  好一会儿,小青才恋恋不舍的将进贤冠还给了韩盈,她戴的时候很小心,还回来的时候进贤冠没有任何变化,边还,边忍不住再次问道:

  “大哥哥,你说的文士,到底怎么样才能当啊?”

  韩盈刚想回答,却听到村里传来一阵木棍互相敲击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混杂的合唱,她没来得及回答,扭头望去,发现不远处是一群男男女女坐在空地处,敲着木棍在唱歌。

  侧耳倾听,韩盈依稀分辨出来了这段唱词的内容。

  耕田得食兮,

  谷穗垂头。

  粮得满仓兮,

  子嗣丰茂。

  质朴的歌词尚且谈不上韵律,那声音也算不上多好听,唯有木棍的敲击声勉强确定了些许节奏,这样的歌声与歌曲,比许昭平[ri]取悦她的祀曲相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但听着这样的歌曲,韩盈但心中还是涌现出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歌声当然算不上多美,但它不是农人农忙时,半解乏,半提升气力的工具,而是纯粹的,在忙碌完所有工作之后的娱乐,这代表蒲村的农人生活富足到让他们还有多余气力,去满足自己的[jing]神所需。

  而数年前,韩盈为了查女医贪污案时,从未见到过他们有这样的行为,而今的变化,有很大一部分是她带来的,她为此开心,也为这些农人喜悦,

  但,喜悦没持续多久,便是无数的[yin]霾涌上心头。

  天相有变,自然灾害不知道何时就会降临此地,这样美好的[ri]子,就像是虚幻的泡泡,‘啪’的一下就要碎掉。

  她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如此脆弱的泡泡,又怎么才不让千里无人,十室九空,饥民相食,易子而食这种深植在这片土地上的苦痛,不重现在这些人,以及面前的小青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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