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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送花 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他。


展星野淡淡回答:“许西柠的朋友,展星野。你又是谁?”

  “谢仪,许西柠的男朋友……”

  许西柠抗议:“前任!”

  “许西柠的前任,她至少曾经喜欢过……”

  许西柠抗议:“假的!”

  谢仪:“……”

  他弯腰,无可奈何地屈指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拜托,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许西柠像炸毛小猫一样,反手邦邦给他两拳:“让你弹我!变态病毒都跳到我身上了!”

  谢仪任她打,眼底的笑意明晃晃地勾人。

  他凑近了,近得睫毛都纤毫毕现,眼瞳像是蜜糖一样的浅[se],路灯流水一样的光从饱满流畅的额头划到英挺的鼻梁,在原本就无往不胜的英俊镀上让人心软的柔光。

  他眼里神[se]颇为认真,连名带姓喊了声:“许西柠。”

  许西柠蹙眉:“干嘛?!”

  谢仪弯起眉眼,让人怦然心动的温柔:“我是真的喜欢你。给个机会好不好?”

  嗓音像是天鹅绒的质感,落在耳膜是直击心灵的蛊惑,他开[kou]时浅[se]的瞳孔里隐秘地流淌起金[se]的纹路,灵异妖美中带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邪气。

  不知道多少女孩会在他近距离的暴击直球下心跳暴涨到二百八,别说机会连命都能给他。

  “想骗我照片?做梦去吧。”许西柠猫猫后仰,全不吃他的诱惑,“都是兄弟,别来这套。”

  谢仪眼里的笑意敛起,直起身子看着展星野,眉尾轻挑:“喜欢人至少要说出[kou]才行吧,不像有些人,莫名其妙住在对门……你怎么解释的?巧合?”

  展星野面不改[se]:“许西柠家的狐狸,你为什么从没见过?”

  谢仪嗤笑道,“你跟她说自己做什么的?公务员?怎么不带她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呢?”

  展星野抬眼道:“你究竟是哪一年出生的?”

  谢仪问:“哦?那我也很好奇,你究竟出生在哪里?”

  “你是魔术师,应该会很多魔术手法吧?”

  “你是学生,双肩包里装的应该是书吧?”

  ……

  许西柠左看看,右看看:“聊什么呢,带我一个?”

  这两人是怎么做到刚一见面就聊得让她[cha]不上话的?!

  展星野看了一眼许西柠,顿了顿,平静道:“看起来,你的能力,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奏效。”

  谢仪的笑意僵硬了一瞬,桃花眼微微眯起。

  花花公子的皮囊下,他骨子里依然刻着千年妖王的傲气和威仪。

  他从未对任何女人产生占有[yu],也从未为她们身边的任何男人争风吃醋,他不必占有就可以拥有,天底下没有人不爱他谢仪,所谓的情敌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自取其辱。

  他还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明明从未得到,却好像随时会失去。

  琥珀[se]的眼睛和漆黑的眼睛隔空对峙,虚假的笑意一戳就破,眼底暗[chao]涌动杀机四伏。

  许西柠奇怪道:“你俩之前认识?”

  谢仪伸出手,微微一笑,一派云淡风轻,风流倜傥:“不认识,很高兴见到你……”

  展星野也伸出手:“不客气,我也很高兴。”

  两人在许西柠的目光中握了握手。

  谢仪借着握手的动作,突然猛地将展星野拉近了。

  他前倾凑近展星野耳侧,嘴唇开合,笑意蔓延,声音很轻:“管理局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异种杀手……也是个异种吗?”

  看不见的攻击突然从上方落下,势如雷霆,无形的刀锋咫尺之间擦面而过。

  谢仪本能地往后跳了一步,堪堪避开,那抹杀意又像是风一样瓦解消弭。

  展星野全程一动不动,唇线笔直,只有风吹起他漆黑的额发,眸[se]深冷。

  管理局并不是没有异种,但管理局不可能派异种去追杀异种,执行部是彻头彻尾的人类利益至上党,全员人类,除了他。

  没有人知道他不是人,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

  展星野的脸沉在碎发的[yin]影里,眼里压着掩不住的杀意。

  夜风乍起,许西柠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

  两人对峙的杀气软了一瞬,都转头看向她。

  之前许西柠摔在积水里,浑身都湿了,但她总是一副无所谓不在乎的模样,疯起来像只抓不住的兔子,总让人忘记她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女孩。

  谢仪三两下脱了外衣披在她肩头,卷挟着她往前走,不由分说:“我车就在前面,送你回去。”

  许西柠不情愿地踉跄往前:“谢先生我警告你,不要对你的前任动手动脚,我现在要跟你撇清关系,万一又被拍到……”

  “不会的大小姐,”谢仪笑哄,双手[cha]在她腋下,像是拎猫猫一样把她拎起来放进法拉利的副驾驶,俯身给她扣上安全带,“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就戴上[kou]罩,被变态病毒感染总比被流感病毒感染好。”

  许西柠想了想,觉得话糙理不糙,趴在窗上对展星野勾了勾手指:“快上车呀,不坐白不坐。”

  女孩缩在宽大的红[se]夹克里,大了一圈的鸭舌帽扣着脑袋,帽檐压着的金发在光下流光溢彩,细白的手指勾呀勾。

  展星野垂眸看着,摇头:“我自己回去。”

  “不好意思,我的车诊断出来对男人过敏,”谢仪潇洒地发动汽车,单手[shu]练地打着方向,法拉利如活鱼般流畅地甩尾掉头,划出耀眼的弧光疾驰而去,“让他自个儿跑回去吧。”

  樱花街。

  谢仪把许西柠送上楼,手里还拎了个大泡沫箱,瞥见许西柠拒绝的眼神,戳她的额头笑道:“看什么,不是送你的,是送给狐狸吃的。”

  这情景着实微妙。

  她就像个带着拖油瓶的貌美寡妇,想追求她的男人争先恐后地讨好拖油瓶想当他后爹,如果她说不要,男人就说害客气什么都是给孩子补身子的,快来孩子赶紧收着,孩子就上来接过礼物说谢谢叔叔叔叔真好。

  然后现实还要更复杂。

  ……

  谢仪分饰两角,既是那个后爹,又是那个拖油瓶。

  许西柠以为他送的是狐狸饲料,也没多推辞。

  谢仪暗地里偷偷把她当绯闻女友炒热度上热搜,补偿她那不是天经地义。

  她到家以后拆包装,结果拆出来[ri]本A5顶级神户牛排,两罐阿尔玛斯鱼子酱,两只澳洲大龙虾,还有两瓶90年份的罗曼尼康帝红酒,买卖都得上拍卖行,市价十万一瓶起,跟它比起来拉菲都只能算是土贵族。

  许西柠:“……”

  什么家庭啊?!一天几个亿啊?!拿这些喂宠物!!

  好男人蹲在旁边笑眯眯的,尾巴抡出火星子,脸上写满了“啊对对老子就是要吃这些去他妈的小白鼠”。

  许西柠骂骂咧咧地给谢仪打电话……谢仪就蹲在她旁边,当然不可能接电话,不过他提前编辑好了信息。

  孔雀开屏臭屁王:

  【不会料理就打名片上的电话,厨师团队□□,你一起吃。】

  【给狐狸吃点好的吧!】这句多少带点怨气。

  【真不要就丢掉,红酒敲碎倒下水道,别来还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真丢不起这个人。】语气还是一贯轻佻带笑没个正型。

  还有最后一句。

  【箱子上有条红绳,拉一下。】

  许西柠半信半疑地拉了红绳。

  一瞬间泡沫箱燃起熊熊大火!

  许西柠吓得赶紧松手,不过那火并不灼人,也没有烟雾,只是如油画般明亮安静地跳跃。

  洁白的泡沫在火里消散,本来已经空了的箱子在火光中烧出大片大片鲜红的玫瑰,直到整个箱子变成芬芳的玫瑰花丛。

  火里飞出一张柠檬[se]的卡片,带着纷飞的火星施施然落在她手里。

  卡片上的字龙飞凤舞,好像男人英俊的脸在眼前神采飞扬,嗓音诱哄:

  【致小柠檬:

  假的关系可以结束,真的关系能不能重新开始?】

  *

  隔着一条过道,对门的2802。

  黑暗的房间里空空[dang][dang],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家具和装饰,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空旷的地板上,下一刻蓬起的黑影[jiao]错着遮蔽了窗外的光。

  那是舞动的触手。

  如群蛇又如藤蔓,粗壮的触手盘曲虬结缠在一起,它们表面有一层薄膜,能自由地改变光的反[she],当反[she]所有的光就是白[se],当吸收所有的光就是黑[se]。

  此时所有的触手都在纯白到纯黑间[jiao]替闪烁,蜷缩在屋子的每个角落,仿佛在痛苦和恐惧中颤抖。

  被触手环绕的正中,身材单薄的青年冷冷拎着长刀,面无表情地砍着其中一条触手,触手在他手掌下挣扎扭动,而展星野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砍的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当时水鬼作祟,情况紧急,他从远处赶来,只来得及用一根触手将许西柠往后拽去。

  触手缠上女孩纤细的腰,就不舍得松开,愈发贪婪地缠绕,小小的吸盘细细密密地扣着她的腰线逐一收紧,触手下感受到惊人的柔软和温热,甚至女孩皮肤下血管的跳动都清晰可辨。

  触手传来清晰的情绪和话语。

  “喜欢”“好喜欢”“想要她”“永远都不想放手”……

  那样肮脏、丑陋、令人厌恶的东西。

  一刀接着一刀,直到那根触手被砍得像[rou]泥一样模糊。

  “蹭”的一声,锋利的刀尖[cha]入地板,这场残酷的自虐和刑罚才宣告终止。

  青年脱力地坐下,屈着一条腿,额头疲倦地搭在膝盖上,长睫垂落。

  如果可以,他本来不想碰她的。

  二十年前,展星野被展父展母收养,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类,直到他第一次露出本体。

  看见他的人惊恐尖叫,疯了一样逃跑。

  他也“看”到了自己,像山一样庞大的怪物,无数狰狞的触手轻而易举地击垮墙壁,如群魔乱舞,遮天蔽[ri],庞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现,杀死一个成年人对他来说像拔起一棵[cao]一样容易。

  他也想跑,可是无处可跑,谁能从自己的身体里逃掉呢?

  他害怕自己,比害怕自己还要更害怕的,是在许西柠眼里看到同样的恐惧和厌恶。

  老许总是歉疚又宽厚地抚摸他的头,说真不好意思,我家小丫头张牙舞爪的,总是欺负你。

  展星野不明白。

  他从不觉得许西柠欺负了他。

  他小时候不会用触手震动模拟声带发声,学说话比任何人都慢,发出的声音又不太像男孩,反而细声细气。

  经常有人高马大的学生把他堵在厕所里,骂他面瘫,又骂他娘娘腔,抢他的钱,或是泼他脏水。

  没有人跟他玩,除了许西柠。

  她总是快活又热闹,像是一只雀跃的小鸟,自顾自绕着他又说又笑,他只需要说“嗯”就好。

  她带他去摘果子,跟他分糖吃,偷[kou]红给他涂大红唇穿花裙子,夸他好看又抱着肚子笑得滚来滚去。

  展星野就安静地看着她笑,怕她滚到山坡下去,用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女孩柔软的衣角轻薄得像蝴蝶,就算攥紧了也好像随时会随风飘走。

  后来霸凌愈演愈烈,一群体校的学生盯上了他,把他推搡进小巷子里,要他掏钱,他给不出,他们就打他。

  展星野被打得浑身是伤,躺在地上,蜷缩起来,指尖狠狠地攥进掌心,只觉得浑身像火烧一样疼。

  他感到无边恐惧,不是在恐惧挨揍,而是莫名地恐惧自己……恐惧自己会突然变成什么可怖的东西,然后杀了他们。

  那是他离本体爆发最近的一次,只差一点。

  ——因为女孩气冲冲地拎着木棍杀了过来。

  和一群高年级体育生比起来,她又瘦又小,但却愤怒得像一头小犀牛,张牙舞爪地挥棍挨个去砸大男生的头。

  他们当然不可能打不过女孩,可他们老大暗恋许西柠,谁不喜欢许西柠呢?……所以他们只能抱头鼠窜连声求饶。

  女孩把他们统统打趴下,然后走过来牵起展星野脏兮兮的手,趾高气昂地说我们走。

  当时稀薄的天光落进窄小[yin]暗的巷子,金[se]的灰尘在女孩身侧四散飞舞,她穿着白[se]的上衣和百褶裙,扬起的发丝都好像在发光。

  这是欺负吗?展星野茫然地想。

  如果这是欺负的话,他想被她欺负一辈子。

  ……

  窗外的月[se]像水一样流淌,照亮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底干净又迷茫。

  很多年前他就放弃了妄想,直到谢仪的出现,像死去的灰烬燃起新的火光。

  谢仪明明是个异种,可他却被女孩偏爱。

  异种也可以吗?

  如果别人可以,那他呢?

  漆黑的触手在墙壁上游走,粗壮的枝干上缓缓绽开透明的花。

  像玻璃又像是水晶,越来越多冰晶似的花在室内盛开,月光在透明花瓣间无数次明晃晃的折[she],照得满室一片目眩神迷的月白。

  展星野抬手摘下一朵,垂眸想。

  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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