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七十七章 无
月[se]撩人,程子安蹲在石榴树下,揪着石榴花瓣,沮丧得将头发抓成了鸟窝。
莫柱子端了椅子出来,闻讯赶来的闻山长,同程箴一起坐在他对面,吃着茶,不时担忧看他一眼。
程子安手上的花瓣被揪得光溜溜,起身再要去摘一朵。
闻山长看不下去,放下茶盏咳了声,温和劝道:“子安,石榴花何其无辜,别折腾了,留着吃石榴多好。你呐,能留在京城也好,还是去工部,由圣上亲指了差使,别的新科进士,差使还没眉目呢。你这可是独一份的荣耀,就算是去了工部,连工部尚书杨椴林都得让你三分。”
喀嚓,石榴花落在程子安手中,他顺手别在了头上,在树下的石阶上坐下,伸直腿,仰头冲着月亮嗷嗷叫。
闻山长与程箴吓了一跳,彼此面面相觑,以为他中邪了,慌忙就要起身上前去察看。
程子安跟狼嚎般喊完,总算爽了些,恢复了正常。
闻山长与程箴松了[kou]气,又坐回了椅子里。
要是程子安觉着棘手麻烦的差使,他们两人也没甚办法,只能宽慰他一二了。
程子安手撑在地上,身体后仰,淡淡说了护城河的现状。
“照理说,护城河当年年清理。在圣上眼皮子底下,他们都能做成这副德[xing],里面的弯弯绕绕,有多棘手,自不用提了。圣上算得上聪明,护城河没甚改变,当着差使的人,肯定有一大堆托词借[kou],或者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大皇子在工部挂着名,要真追究,大皇子一个失察,办事不力的名头,肯定少不了。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三个皇子二十岁出头,年纪只相差几个月。他们的声望都相差无几,皆聪明过人,文武双全,人人称赞。”
这些时[ri]在外面同纨绔们玩,程子安多少听了一些。
太子未定,剩下的四皇子五皇子才四五岁。三个大的皇子之间门,彼此暗暗较着劲,你学文,我就学武,你礼贤下士,我就善待百姓,计谋百出。
几个相爷,看似中立,只忠君。
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及实际如何做,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世卿世禄,能捞到从龙之功,胜过在官场辛辛苦苦打滚几十年。
闻山长神[se]凝重,程箴紧张不安,歉意地道:“子安,阿爹帮不了你,着实愧疚。我同你阿娘,还是留在京城吧,就不回明州了。离得远不知你的消息,我们如何能放心。”
既然程子安领了差使不能回明州,程箴打算同崔素娘回去,顺道押上为萎靡不振的孙仕明,前去青州府探望崔婉娘。
程子安笑道:“阿爹,阿娘不习惯京城的气候,来了京城之后,身体总是不好,你们还是回去吧,总要去祭祭祖,收些道喜,看看积善堂。我没事,将莫柱子与老张秦婶留下就行了。要是阿娘实在不放心,你们再来京城就是。”
程箴一听也是,家中着实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就算要随着程子安长居京城,也要回去做好妥善安排。
程子安道:“阿爹,辛辛苦苦得来的进士,举人,能享受到的免赋税田亩,不能[lang]费了。阿爹,你将钱,全部换成田地,佃户们能多留下几[kou]粮食吃,我没[ri]没夜苦读,也算是有回报了。”
闻山长听得心酸又骄傲,程箴同样笑了起来。
种地的百姓们,大周的海晏河清,并不能照拂到他们。繁重的赋税,从头到尾都压在他们身上,腰从未直起过。
程子安读书的本意,从来皆如此:“哀民生之多艰”。
几人再商议了一会,程箴与崔素娘回明州,闻山长辞去差使,也要回去一趟,正好顺道一起。
程子安调整好心情,翌[ri]天不亮起来,将自己收拾得[jing]神抖擞,前去了吏部应差。
进了吏部大门,程子安见明九从门[kou]背着手跳出来,他吃了一惊,望着天[se],再看明九:“这般早来,真是稀奇啊!”
明九拉下脸,道:“我得知你得了差使,要来吏部,我念着你不知道规矩,特意早早起床前来帮忙,真是,瞧你这是甚反应!”
程子安心道,明九的消息来得还真是灵通,明相这般快就告诉他了。
不过,明九向来都在吏部浑水摸鱼,程子安很是怀疑,他不添乱就不错了。
明九脸[se]很快一转,笑道:“今[ri]你第一天出仕当差,等下叫上施二一起,中午去天香楼替你庆贺庆贺。”
程子安往前走着,赶紧道:“别,我第一天来,可要规矩些。官员们的午餐,我还没吃过呢。”
皇宫会给各部官员提供饭食。像是明九这样的纨绔,哪吃得习惯,几乎天天都在外面去吃。
明九哈哈笑道:“得了,随你吧。等你吃过一次,尝到好坏之后,你就知道后悔了。”
程子安说是是是,先去了管着官员应差孙郎中的值房,见里面空着,便退了出来。
明九在身后跟着探头,拉着拉转身前去吏部蒋尚书的值房,压低声音道:“喏,肯定在里面,每天早上,必来请安。”
程子安只当没听到明九的奚落,理了理衣衫,目不斜视在门[kou]站定,作揖施礼:“下官程子安,前来应差。”
蒋尚书同弓着要的孙郎中正在说话,两人一并朝门[kou]看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蒋尚书笑呵呵同程子安打了声招呼,对孙郎中道:“去吧。”
孙郎中施礼退下,走出门看到明九也在,脸上的笑就退了几分,不过到底不敢给他看脸[se],毕竟两人都是郎中,明九还有个相爷祖父。
程子安只当没看到明九偷偷冲着他,快撇到脚下的嘴,客客气气去同孙郎中办好了一应事宜。
明九就一旁做甩手掌柜,闲闲看着。等出了门,明九笑道:“等拿了俸禄,你总得该请一次客了吧?”
官员的薪俸并不是密事,像是程子安这种工部最小的官员,也就是水部郎中,一年的正俸,加俸,炭敬冰敬等各种五花八门的补贴加起来,差不多在一千六七百两左右,实属于高俸禄了。
程子安看着手上的差遣令,笑道:“你知道我的俸禄几何,你看着吃吧。”
明九这时账到算得快了,问道:“你还住在贡院那里?去问施二啊,楼务店有官员的补贴呢!”
京城寸土寸金,楼务店的差使,就是负责廉价房出赁,保证官员住得起,还有穷困的百姓能得到便宜的房子住,差不多等同于后世的廉租房。
楼务店里面利润丰厚,人人抢夺。施三爷是户部侍郎,施二才得了这个差使。
程子安道:“我得空时再去寻施二,贡院住习惯了,也懒得搬,到时候让施二将补贴给我就行。”
明九呵呵笑,道:“这你恐得去找施侍郎了,施二可没那本事,替你要到楼务店的补贴。”
并非是施二没本事要到补贴,而是程子安这个状元郎,却进了工部的小郎中,没这个本事。
工部的门都没进,程子安已经亲眼目睹到了一堆官场的复杂。太阳升起,天气逐渐热起来,他拿帕子擦了擦汗,望着工部的大门,与明九道了别。
进了工部,程子安拿着差遣令,先去工部水部,去拜见负责水部的顶头上峰,侍郎孔凛直。
孔凛直年约三十岁出头,从太学算学班考进了工部,这些年一直在工部,从郎中升到了侍郎。
水部事务繁重,已有五个郎中,加上新到的程子安,一共六个郎中,一个侍郎。
孙凛直的值房们开着,程子安在门[kou]见了礼,他从案桌后抬起头看来,问道:“咦,程状元找我何事?快进来坐。”
程子安心里呵呵,他真是从天而降了,狗吏部知道他来,却没将此事告诉给工部。
兴许是告诉了,比如圣上同工部魏尚书[jiao]待了声,他却没能将此事传达下来。
哪怕是圣上钦点的又如何,一个小郎中,不值得谁多费心思。
程子安进屋奉上调遣令,孙凛直愣住,接过去一看,难掩惊讶道:“你来了水部?”
可不是,都见鬼了。
程子安暗戳戳再骂了句,面上却不动声[se]道:“是,下官初出茅庐,有不懂不会之处,还请孙侍郎多多担待。”
孙凛直看了他半晌,最后脸上挤出笑容,道:“状元郎能来水部,实在难得。不过水部的事情多,你年轻,倒不怕辛苦。走,我领你去见见同仁,们。”
程子安道了谢,跟在孙凛直身后去了水部的大值房。
房内放了五张案几,案几上堆满了卷宗。程子安看着转身都难的值房,只当没看到。
不过,孙凛直也好似没看到,面上并无半点犹豫为难之[se]。
屋内的人见到孙凛直前来,纷纷起身招呼,同时好奇看向程子安。
孙凛直道明了来意,介绍了程子安给大家认识,道:“程子安年纪小,又没当过差,初到水部不[shu]悉公务,你们要多帮着他一些。”
五人有老有年轻,老的胡子都白了,最年轻的,年纪与孙凛直差不多。
听到孙凛直吩咐,都接连应了。孙凛直道:“你今[ri]初来,先学习一下,有不懂之处向前辈请教,我还忙着,就不多留了。”
孙凛直离开了,程子安走进屋,其他五人打量着彼此,又朝四下看了看,皆默默坐了回去。
程子安面不改[se],却将各路人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空降水部的第一天,居然连个坐处都没有!:,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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