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一更】“谢谢你,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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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舒宁见男人面露茫然, 瘦削的面庞惨白如纸,她也跟着急了,赶忙扶着他坐下, 里里外外忙碌着, 没多久后,她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瓷碗, 正冒着热气。
“头又疼了是吧?来, 喝点药,我才熬好的。”
她用勺子在碗里轻轻搅拌着, 两人之间被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弥漫。
男人似是不喜, 皱了皱眉头。
“我自己来。”
他从她手中接过瓷碗,仰头一[kou]气喝完,嘴巴里的苦味几乎都快压不住了。
“来, 吃颗糖。”
许舒宁从果盘里拿了颗[nai]糖递给他。
正值正月,渔洲家家户户都很热闹, 时不时就能听到烟花冲破天空的声音。从许舒宁记事开始, 她就没有过过很圆满的[chun]节,总是被亲戚们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自从她成年工作后就好了很多, 那几年过年她会给自己买很多好吃的, 一个人就着火锅看[chun]晚,她也心满意足, 但始终还是缺了点什么。
今年她才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需要屋子里有个人陪着她一起守岁。
见他不吭声, 她又轻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我这个手机号是我上大时办的, 嗯,我大是在开城读的, 所以你看,”她往他身边挪了挪,点了点手机屏幕,“现在拨出去号码都能看到所属地,比如说这个号码,你刚拨的,是京市的。”
他垂下眼帘,盯着她手指指的那十一个数字组成的电话号码。
许舒宁以为自己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唇角微微翘起,“你也别着急,还是养伤更重要,你看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呢,不太适合想太多,不如这样,暂时把这个数字放一边去,我也帮你组合罗列,等你的伤彻底好起来了咱们再一起想,好不好?”
“那天也是我不好,非要带你出去买年货,本来集市上就是人挤人……”
许舒宁想起那天的事故都有些生气。
几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街溜子非说他撞了他们,她还没来得及忍耐下跟他们道歉,谁知道他们就动起手来了。
她倒没事,都是他护着她。
他却被那几个人打得不轻,一身的伤痕累累,在动手的时候,他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撞在了台阶上磕破了脑袋。她本来想带他去县里或者市里的医院看看,但想到大哥的万般叮嘱只好作罢,还好没伤到要害,不过奇怪的是,那天他醒来以后,总是面[se]痛楚地记下一个数字。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某个电话号码被打乱了。
但随便十一个数字能组成多少号码啊……无疑是大海捞针。
“没关系。”他声音有些低沉。
两人对坐,又是一阵无言。
“舒宁。”他又一次开了[kou],眉宇间充斥着凝重之[se],“谢谢你,我只是觉得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许舒宁怔住。
片刻后,她冲他一笑,“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啦,还在正月呢,有人在放烟花,走,我们出去看看。”
她不想看他这样不开心,不由分说,拽着他往屋外走去。
站在院子里,抬起头能看到在夜空中绽开的烟花。
“好美啊——”许舒宁偏头看向他,弯了弯眉眼,“今天是初六,送穷[ri],希望你今年发大财呀。”
“咻咻咻——”
“砰!”
池霜抬手揉了揉耳朵,抬眸看向落地窗外时又打下一张牌,“咱们这里不是都不让放鞭炮了嘛,这几天我都要耳鸣了!”
堂弟笑嘻嘻地说:“市区管得比较严,咱家这边偏,等城管那边过来,早放完了。这才有年味啊!”
“等下要不咱们也去买点烟花啊仙女[bang]什么的找找童年乐趣?”另一个堂妹提议。
池霜拒绝:“我可不想被人抓住当典型上新闻。不要。”
堂妹跟堂弟对视一眼,扑哧笑了起来,“不是吧霜姐,不是都金盆洗手了,还这么重的偶包呢?”
“我是实力派。”池霜微笑纠正,“对不起,穷鬼们,我又胡了,开钱吧。”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堂妹仰天长啸:“霜姐我出五毛买你手机两小时静音!”
池霜轻哼一声,看了眼是本地的号码,略一思忖,按了接听。
那边静了几秒后,语气惊喜地说:“霜霜,你终于愿意接我的电话了!”
池霜觉得这声音有点耳[shu],接着听那边语无[lun]次地一通废话,她立刻冷脸,“有病吧你,刚才也是你打的?!”
她依稀记起哪个同说的,这人嫌狗厌的东西现在在开城那边做项目,混得也是风生水起。
不给那人反应的机会,她挂了电话,继续拉进黑名单里,她还觉得不够,反正她都退圈了,也不在乎有谁想找她找不到,干脆设置勿扰模式,阻止陌生号码再打进来。
“谁啊?”堂弟问。
池霜:“一神经病。”
是她几个月前才跟江诗雨提起的董成滨,时不时就在她生活中诈尸,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他踩死。
堂妹感慨:“我记得那会儿我读初中,霜姐上高中吧?有一回霜姐来找我,我暗恋很久的高冷班[cao]没几天后来问我,哎,你姐哪个校的,有男朋友吗……我对他滤镜瞬间碎了,从此水泥封心,一心求道,所以我经常跟我妈说,如果不是我的姐,我肯定考不上[jiao]大。”
池霜听着妹妹提起以前的事,脸上多云转晴,“我等下就跟婶婶要压岁钱,低于一千我要闹。”
“别了。姐,你别往我妈跟前凑。”堂妹压低了声音,“最近我爸妈都患上了一种病,叫见不得别人单身。”
池霜:“……”
这年头单身的人在过年时的确很碍眼。
她感觉到她爸妈偶尔飘过来那蠢蠢[yu]动的小眼神,当天晚上,她订了回京市的票,她这个讨嫌的人确实也该滚蛋了!她没想到,第二天她才到机场的休息室坐下,孟怀谦再次来电,接通电话后第一句话就是“飞机几点降落”,她呼出一[kou]气,骂道:“好呀,看来我身边出了一个叛徒!”
他笑了一声,无奈地解释:“池中小苑今天开业,中午跟容坤过去吃了个饭,听到你表姐跟经理说你明天上班会给员工再发一次利是。”
“然后简单推测出你可能是今天的航班回京。”
“所以,你几点到机场,我去接你。”
“接我?行啊!”
池霜用手指一下一下地卷着发尾,拉长语调,“您不挺会算的吗?您再掐掐兰花指算算呗。”
她又适当地抛出诱饵,“神算子是有奖励的。”
说完后,不给那边反应的机会,她挂了电话,只坐了会儿,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之下登机。
飞机冲上云霄——
许舒宁下班回来,见家里没人,又去院子里找了找。远处传来海[lang]拍打礁石的声音,她一步深一步浅地在沙滩上小跑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穿着黑[se]外套的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他身材修长,也很有力量,他似乎跟这里格格不入。
从几个月以前,她就开始怀疑当初大哥其实满嘴谎话。
有一天深夜,她大哥从外面背回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看起来仿佛已经没了声息的男人,她惊慌不已,质问大哥这人是谁,大哥却不肯说,她要报警送医院,大哥也拦着。
她也没办法,看大哥一个人辛苦,只好闷闷不乐地帮着一起照顾这个人,这个人受了很重的伤,几次夜里都发了高烧,还好他命大扛了过来,只是醒来后他没了所有的记忆。
之后,大哥才松了[kou]告诉她,原来这个男人是他之前在外地认识的一个兄弟,这次也是无妄之灾。
没过多久,大哥又一次要出远门,出门前再三地叮嘱她,要悉心照顾他,同时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他的背景。
许舒宁面[se]复杂地走过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仍然抬头看着天上的飞机。
“我还从来没坐过飞机呢。”许舒宁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我们老板说今年要给我涨工资,以后可以多存一点钱了,”她笑着许诺,“这样吧,等我哥回来了,知道你家在哪了,带你回去的时候我们就坐飞机好不好?”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问:“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许舒宁也有些为难。
她也不知道大哥在外面做什么,有时候一年回来好几次,有时候两三年才回一次,而且总是频繁地更换手机号码。
这次也是,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上大哥了。
“我也不知道。”她叹气。
“我等不了那么久。”他说。
之前或许还能耐着[xing]子,反正什么都不记得,[ri]子也舒心,也可以得过且过。
现在脑子里有了模糊的记忆,即便只是一串数字,可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听到那边的人说话时心脏为之战栗的感觉。
那个人他一定认识。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找回跟这个人的记忆。
许舒宁垂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再抬眼看他时,已经做了决定,“要不这样,离清明节也就两个月不到了,如果那时候我哥还没回也没联系上他,我就跟公司请年假去找他,你在家里等我的消息。”
“好,舒宁,谢谢你。”他盯着她,平和地道谢。
许舒宁莞尔,其实有最为简单的方式,但她不想他冒哪怕一点点的风险。她并没有那样在乎他从前是怎样的人,她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他是一个好人。
“你说,这架飞机的目的地是哪里呢?飞机上的人看得到我们吗?”
…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抵达京市首都国际机场……”
池霜下飞机伸了个懒腰,今天京市天气还不错,为她的心情也增添了一抹亮[se]。
还没走得太近,已经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人群中的孟怀谦。
他大约也是从一场公事中赶来机场,穿着挺括的正装,手臂上挽着一件黑[se]大衣,身姿挺拔,如松如柏。
对上她的眼睛,原本平淡疏离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池霜放慢了步子,她不是一个会克制情绪的人,此刻也丝毫没吝啬,明亮的双眸里已经有了笑意,果然是神算子。
她停下,从大衣[kou]袋里攥了根话梅[bang][bang]糖。
在他还没走上前来时,她朝他所在方向一抛,他来不及错愕,身体比意识更快,已经接住。
“我老家特产。只给你一个人带了!”
“不必磕头跪谢,眼泪留着自个儿晚上躲被子里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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