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殿内的监控器在报废前拍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叮当那放大了好几十倍的傻脸，正乐呵呵地张着嘴巴咬向面前的镜头，说实话，我完全想象不到在做这件傻事的时候叮当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嗯，或许什么也没想，这很符合她的智力设定。

　　不过话又说回来，叮当这战斗力还真挺高的，她嘴巴张到最大也就能把个绿豆吞下去的程度，竟然一口咬坏了摄像头——虽然也有可能是用脑袋撞坏的——这充分说明小东西的破坏力在某些时候一点都不比家里那帮小型混世魔王弱。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哭笑不得地跟雷傻笑了两下，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什么回答，叮当大闹战神殿，折腾的这些信徒团团转，看看因为那阵鸡飞狗跳的追逐战而一团糟的主厅吧，不但地上到处都是杂物，就连圣经和布道台上的其他圣物都乱七八糟，她还咕咚咕咚把人家的圣水喝了……我拍了拍胸前的口袋，叮当细声细气的声音随之传来：“叮当只是有点紧张嘛……谁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扑上来……”

　　“这算是一次很严重的事件，但神明并没有进行明确的指示，所以可能需要低调处理，”雷摊手说道，“教会区未来几天恐怕要封锁，直到找到那个奇怪的生物或者神明降下口谕为止。不过两位客人并不是碧蓝之星的公民，因此不会受到影响。希望这没有影响到你们。稍后有一些科学家想和你们谈谈——哦，不会用很长时间，他们只是对宇宙文明的真正形态很感兴趣，我们用了很多年来辩论宇宙间的文明是什么样的，或许你们的出现可以结束这种辩……”

　　雷刚说到一半，伊娃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打断了他的话：“啊！神像！”

　　包括我们几个在内，主厅中的所有人都循声望去。然后信徒们出了一阵嘈杂的惊呼：在他们眼前，布道台后那巨大的战神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增强度放射出越来越强烈的圣光，与此同时。飘渺悠远，仿佛天国钟声一样的声音正在从空气中传来，依尔森那熟悉的气息在圣光中越来越明显（当然。对现场这些使用着战神赐福力量的信徒而言就是圣洁的气息了），显然，一道传送门正在以神像为坐标打开。伊娃楞楞地看着这一切，片刻之后终于反应过来：“神降！神降开始了！”

　　雷的双眼睁得老大，脸上的肌肉抖动着，并在伊娃之后想起了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于是几乎一阵风般地冲向了教堂门口，对外面的下级司祭们大声吼道：“神来了！！快去启动钟塔！驱散闲人，所有教士检查自己的着装和圣物——不要亵渎了神明！那边那几个还在什么呆！你们第一天接受洗礼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神来了！！是神降！”

　　我真没想到一个七十高龄的老大爷一通大吼竟然能达到如此水准。目测他去长安街上卖糖葫芦那四环开外都能培养起固定客户来，恐怕整个教会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雷话音落下之后神殿外面立刻响起了嘈杂声，虽然大部分教士并不明确地知道大殿里生了什么，但仅仅从他们的大司祭口中听到的震撼性消息就已经足够这些祈祷了半辈子的人跳起来了。很快，外面的嘈杂声就渐渐远去。而一阵阵低沉厚重的钟声则从教会中央区方向传来。

　　“要通知教皇，必须立即通知教皇……可是议会正在……不行，神降的事情才是现在最重大的！”雷老爷子焦躁地从神殿门口小跑过来，然后踱来踱去，嘴里念念不休，双手紧张不安地搓来搓去。然后对布道台方向喊道：“伊娃！去通知教皇大人！”

　　“教皇已经朝这边赶来了，”伊娃大声答道，并且有点手忙脚乱地从布道台下的暗格中倒腾各种稀奇古怪的仪祭用品戴在身上，她耳朵上别着一个小小的仿佛耳机一样的东西——根据伊娃正在说的话，我立刻猜想那应该和电话的功能差不多，“教皇大人刚刚接到了启示，他直接感觉到了神殿这边生的事，现在……啊，教皇大人被堵在外环了！”

　　“我早劝他换一辆悬浮车！那个老顽固！”雷老爷子原地蹦起半米多高，“好了，先不管那边，你赶紧把迎接神的仪祭用品准备好——你没有过经验，但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伊娃几乎连回答的功夫都没有就继续忙活起来，她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看样子迎接神降所需要的仪式真是异常繁杂，当然，我敢肯定其中百分之九十的仪式要求都是凡人自己脑补出来的，纯属瞎忙活，我们家迎接父神的标准都没有过韭菜盒子，可见迎接神降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两百年了，已经两百年没有生过神降，”雷兴奋地搓着手，在那飞快地踱来踱去，嘴里自言自语着，“为什么神明会选择这个时候突然降临……他上一次降临为我们阻挡了巨型陨石，这一次是为了阻止灾难还是带来指引……难道……”

　　说到最后，雷终于戛然而止，然后眼珠慢慢转动，终于放在我和珊多拉身上。

　　“哦……主啊，天外来客，碧蓝之星的转折点！乔那个老顽童是对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雷的话似的，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战神神像上的圣光便急收缩起来，并形成一道悬浮在半空的传送门，第一个跨步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披金色全身甲，身后一袭长披风，满脸狂霸叼酷拽，迎风招展的死帅哥——依尔森。他凌空跨出一步，然后毫无意外地身子一歪掉了下来：传送门是开在半空的，但123竟然不知道！

　　“诶妈。莫妮娜这个死丫头，怪不得她抢着要帮我开门呐，还让我第一个出来。”依尔森麻利地跳起来，一张嘴就粉碎了他出场时狂霸叼酷拽的形象（当然刚才掉下来的时候也粉碎的差不多了），这说话方式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可以跟我一起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着大饼看太阳下山的123：还是这个版本的让人习惯一点。

　　跟在123后面跳下来的是一个娇小的少女，一袭黑衣。银飞扬，正是有点腹黑的莫妮娜，把传送门开在半空并且把自己老哥忽悠着跳出来的罪魁祸。然后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神族条子五人组，浅浅，姐姐。潘多拉姐俩，水银灯……最后竟然还跟着跳出来一个果冻布丁。

　　他们竟然把那个史莱姆都带上了——这是组团来刷我的节奏啊！

　　“啊，伊娃在这儿呢，”莫妮娜一跳出来就四处张望，然后看到了正目瞪口呆看着乌泱泱一大帮人出现的“圣女大人”，“嗯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呢——这可是第一次面对面看着哦。”

　　伊娃脑袋里好像有根弦艰难地运转了两下，犹豫着说道：“暗影女神……大人？”

　　“暗影女神？”莫妮娜赶紧后跳到依尔森旁边，捅了捅自己老哥的胳膊，“哥。我当年在这个世界是用这个名号来着？”

　　“是黑暗女神，一百多年前碧蓝之星文艺革新，暗影和黑暗慢慢变成近义词了。”

　　“哦，”莫妮娜跳回到伊娃面前，“暗影女神就暗影女神吧——怎么这个表情？傻丫头难道连我身上的气息都分辨不出来了么？你出生赐福的守护神可是我来着。”

　　伊娃艰难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那根弦看来是终于断了。

　　而在这时候，我已经被家里一帮人给围上了，其中有一半都是学不会关注周围环境的捣蛋王，因此她们丝毫不顾及自己这大大咧咧的出场方式已经引了多大的混乱，只是凑过来把我和珊多拉团团围住开始研究舰队迷航的事。水银灯还第一时间冲到我肩膀上稳稳坐住，安心地抱着我的脑袋打起瞌睡来：仿佛生怕来晚了。这块独有领地就会被谁抢占掉似的。

　　“都肃静！！”我看自己再不开口，这群活力过剩的家伙就要闹翻天了，于是大声喊了一句，可算换来片刻安宁，趁着这个机会依尔森也赶紧对雷老爷子示意：“现在什么都别问都别想，关闭所有门窗，别让人进来——你和伊娃可以留下。我要和你们好好解释解释。”

　　值得庆幸的是在神降开始之前，除了伊娃和雷之外的所有战神信徒都已经离开了主厅：我曾听莉莉娜说起过，神降是一个极端神圣而且重大的事件，信徒们认为不够纯粹的信仰者会玷污神刚刚降临时所站立的土地，所以能够在神降现场观礼的只有最高级的信徒。而现在教会区内最高级的信徒只有雷和伊娃，教皇和其他几个大司祭都出门在外。这就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

　　现在知道主厅内情况的也只有雷老爷子二人而已，我们是不担心会有胆大而好奇的信徒敢扒着头朝里面偷看的：这估计是上火刑架的罪过了。

　　虽然不明白生了什么事情，但眼前的战神是没假的——由于神力的作用，信徒不可能错认自己的神明——因此雷立刻点点头，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去把主厅的大门关上并上重锁，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去把所有窗户都用遮阳板挡了起来，连主厅最上方的天窗也在一阵机械的吱嘎声中缓缓闭合。做完这一切之后主厅就完全和外界封闭了，浅浅摸着黑嚷嚷了一句：“那什么，谁去把灯开开……”

　　莫妮娜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哥，去房顶挂着吧。”众人：“……”

　　莫妮娜当然只是说着玩的，123也知道，所以他只是打了个响指：“要有光。”

　　顿时，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圣光几乎刺人眼目，依尔森赶紧又打个响指：“光要暗一点。”

　　这次终于正常了。

　　我好说歹说把正在自己身上练习爬树的小泡泡和小乌鸦哄到一边，让她俩玩史莱姆去。然后来到了仍然处于茫然状态的伊娃和雷面前，在两人面前挥挥手：“回魂了没？回魂了咱们就来讲讲这个天神下凡的事儿……算了，123，你来讲吧。”

　　“叫我依尔森行呗，在孩子面前多少我得体现点威严是吧，”死帅哥挠着后脑勺走上前来，然后清了清嗓子。视线落在两名信徒身上，面带微笑，“伊娃。雷，这是我第一次以实体出现在你们面前，可能给你们带来了惊吓。原本我不应随意介入凡人的世界。但我妹妹快烦死我了——对了，陈，你见着我家队长没？”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我赶紧从兜里掏出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的叮当（她也知道自己冒冒失失给别人带来麻烦了啊），交给众人传阅，“自己变成叮当球了。”

　　“哦哦，队长又开始卖萌了。”依尔森对叮当了解颇深，完全没有意外，只是确认了自家队长已经找到就露出放心的模样，然后转向伊娃二人。开始跟他们解释“天外来客”的身份问题。

　　这是一段漫长的讲述，涉及到我和珊多拉的身份以及为啥我们和“战神”及其七大姑八大姨如此熟悉的问题，要交代清楚整个事情的大背景和人物关系就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也真是难为依尔森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乱的，你列三十分钟公式都不一定能理清楚。而他却要给一个完全对此一无所知的人讲明白是怎么回事。到最后他总结陈词性地指了指我和珊多拉：“总而言之，这是包租公，这是包租婆，我们五个现在住在他们家，剩下这一群是家里的大小祖宗……”

　　他用了一个小时就尼玛总结出这点东西！——虽然总结的也挺到位的。

　　然后雷和伊娃还用了五分钟才缓过神来，看着眼前一大群几乎可以用稀有生物来描述的陌生“人”——我知道我们一家子集体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以及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印象，不外乎是出来郊游的特大号家族之类，而且老婆孩子宠物齐全，因此雷看着我们的眼神是越来越诡异，但最后还是木然地点点头：“也就是说，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其实是另外两位神明？”

　　“嘛，其实神不神的也就那么回事，”我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不远处正在玩闹的几个小的，重点防止小乌鸦再去咬那个叫喜之郎的史莱姆，“在我们自己的世界，我们一般不会自称为神，但在较低层的世界，这种看法倒是很普遍。归根结底就是个称呼而已，其实你不用怎么在意——因为希灵神系和星域神系是两个独立集团，即使将我们视作神那也是希灵疆域内，对你们而言，我和珊多拉应该相当于比较强大的异邦人吧：并且和你们的神关系很好的异邦人。”

　　这样一解释应该是比较清楚的：“希灵神系”这个说法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个概念，而是正在成熟的真实体系。随着小乌鸦的鸦神信徒数量增多，对鸦神的信仰系统逐渐建立，鸦神教已经作为希灵神系的第一块试金石而完善起来，再加上帝国神秘侧的3oo指挥官们当年所化身的古灵也在母大6上领导着大量宗教组织，可以说希灵神系是已经起步了的。而且尽管我们一家子本身还没什么建立宗教的想法，但在某些地方，“希灵神”的说法正在逐渐蔓延，因为对帝国疆域内那些较低层次的土著文明而言（其中有些甚至还在星球内的封建社会），偶然掠过天空的帝国巡查舰和降临在他们星球上搞科研的能呼风唤雨的希灵使徒都是可以神化的对象，这样日久天长，在帝国境内，也就有了“希灵神”的模糊概念。

　　但这终究也只是在帝国境内展着而已，目前还完全没有进入星域神族管理的世界中，所以在雷的角度，他倒是完全不用在意希灵神系的事情。

　　嘛，或许在未来，当帝国和星域进一步展之后倒是有可能在星域疆域内出现信众融合的情况，就好像母大6那些同时信仰鸦神和星域神系的新兴教派一样：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不管是星域还是希灵，在底层信众方面都实行比较宽松的政策，双方都不禁止多神信仰，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争夺信仰的必要。

　　现在想这些还是有些过于遥远，我把注意力从对未来的展望上收回来，看向雷：“你一时半会恐怕还接受不了，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些事情暂时只有你和伊娃可以知道，不要对下层信众和民众公开，我不想因为这个扰乱碧蓝之星正常的展。把这当成宗教秘辛吧。”

　　“是……是的，”雷有些局促地点点头，看来自己信仰的神就站在自己面前让他感觉相当紧张——并且还不是站了一个，而是站了一群，“这么说，太空中那些舰队……其实是神的军团？哦，怪不得我们完全无法理解那些飞船的原理，它们的驱动之源就好像凭空而来的一样，完全没有魔力的波动……”

　　“额，这个解释起来就麻烦了，他们不是我们的军队，按你的理解，大概就算是凡人一级吧，”我挠挠头，“事实上我和珊多拉只是去解救那支舰队，并把他们带往希……神界来着，然后中途出了点意外。”

　　“原来是这样，”雷恍然地点点头，最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啊，对了，虽然你们的事情需要保密，但神降的消息已经传出去，而教皇也正在赶来，教皇是不是也要……”

　　“哦，神降的消息倒是可以公开，反正也不是没神降过，只是别告诉他们这次有十几个神组团神降就行了，只要公开我和莫妮娜的事情就可以，”依尔森倒是很爽朗地笑了起来，“至于教皇……那孩子今年也该有两百多岁了吧，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街头和人打架……可以告诉他详情，那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是的，吾主，我明白了——伊娃，教皇现在到哪了？”

　　伊娃赶紧在电话里确认了一下，大声回答道：“已经到四环了！还堵着！”

　　众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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