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锲而不舍、持续不断。卫璋一把将门拉开，倒是把外面那孩子吓了一跳。

开门，面前无人，卫璋低头，这才在腰部以下发现了一个萝卜头。

那小孩也是奇怪得很，他表情有些紧张，两手攥着衣角，鼓起勇气问道：“你们是新搬来的吗？”

卫璋从来不喜欢小孩，他理也不理，立刻要关门。那小孩抵住门，又问了一句：“你们以前也在这里住过吧！”

如果是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卫璋可能会觉得有异。可刚刚在大街上，云鲤被一个大婶拉着问了半天，他现在听到别人提两年前的事情就心中厌烦。

拎着那小孩的后脖子将人丢到大街上，卫璋沉着脸把门关上，云鲤再问来人是谁时，也只说敲错门了。

一连三天，大街上的商铺酒楼都没有开门，云鲤只能老实吃卫璋做的饭。两人窝在家里猫冬，初三那天，邻居家有个小孩给他们送来了饺子，说是自己家包的。

卫璋恰好不在，是云鲤出门接的饺子，她见小孩可爱，还耐心回答了小朋友好几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们呀！”她有些意外：“两年前你才几岁啊？”

天娘嘞，这家人怎么都长这么漂亮！那个叫小虎的孩子被云鲤的笑容晃得眼睛花，不由自主诚实回答：“四岁……我也不记得……”

云鲤：“咦？不记得，那你为什么问我们以前是不是也住在这里？”

小虎闻言一惊，一溜烟跑了。云鲤端着饺子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她突然抬头朝不远处的巷子口望去，那里空无一人，她多看了几眼，收回视线将大门关上。

临天黑时，卫璋带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广贤居的槽鹌鹑和奶汁炖鸡很有名，你过来尝尝。”他把餐盘摆在桌上：“傻站着干什么，菜冷了还得我去给你热。”

云鲤回神，她坐到桌边，自言自语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几天有些怪？”

“怪？”卫璋冷笑：“你是指，街上那几个孩子总喜欢爬树往咱们院子里偷看？还是指，街上的长舌妇在议论我们是不是私奔出来的男女？”

说着，卫璋脸色黑如锅底：“我真想把这些人的舌根都拔出来。”

他和云鲤是除夕那天来到南城的，两人姿容出色，很快引起周围人的议论。有人说他们两年前就私奔来到过这里，可惜被家里人抓回去了；有人说不仅被抓回去了，家里人还放火烧了他们的宅子；还有人说他们这次又逃出来了，故地重游、鸳梦重温。

卫璋出去买个吃食，被迫听了一路的八卦，回来时还看见两个小孩爬树偷看他们家。他真是烦不胜烦，想把熊孩子和长舌妇都斩了才好。

云鲤听他说了这些，笑得直不起腰来。卫璋没好气地敲敲她的脑袋：“吃饭！”

除了槽鹌鹑和奶汁炖鸡之外，还有一碟炸银鱼，一碗芹香虾饺，全是广贤居的招牌菜。云鲤一脸疑惑，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广贤居不是挂了招牌，说初五才开门吗？”

卫璋道：“我把厨子从家里叫出来了。”

云鲤立刻想到以下画面：广贤居的厨子本来安安稳稳在家过年，结果卫璋这个煞星破门而入，二话不说拎着他的脖子威胁他做菜，全家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脑袋又被人敲了一下，卫璋将一颗饺子塞进她嘴里：“我只是花了三倍价格而已。”

饺子馅还是烫的，云鲤龇牙咧嘴。好容易将饺子吞进去，她指了指小几上的一个盘子：“隔壁也给我们送了饺子。”

隔壁？卫璋只看了一眼，毫不犹豫道：“扔了。”

来路不明的东西不可乱吃，云鲤也知道这个道理，她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们拿什么还礼？”

邻居之间礼尚往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她厨艺稀烂，刺绣拉垮，作为妇人之间的礼节，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卫璋不屑道：“一个破饺子有什么要还礼的？你在多宝阁上随便拿一个东西……”

云鲤埋头吃饭，她明白了，这种普通百姓家长里短的事情是绝对没必要和卫璋讨论的，他的情商都放在了官场上，低于一千两银子以下的问题不要找他。

吃完饱饭，卫璋在收拾桌子，云鲤回房选了几块没用过的手帕当做还礼。她敲响邻居家的门，略显心虚地说饺子很好吃，这是她自己绣的帕子，希望邻居喜欢。

没一句真话。

那邻居妇人请她进去坐，但一脸疑惑，直说自己家根本没包过饺子，更没让孩子送过。云鲤也迷惑了，不明白小虎为何要骗人。

小虎出去玩耍了，不在家，邻居说要把他喊回来问话。等待的时间里，云鲤只觉得心间异常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来不及等孩子回来了，她急匆匆告辞，回家前，鬼使神差从后门经过，去墙角的灰坑（垃圾堆）看了看之前丢出去的那盘饺子。

饺子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流浪狗的尸体。应该是这条狗闻到了饺子的香味，从灰坑里翻出来吃掉，结果……

那流浪狗嘴边都是白沫，四肢上都是血，显然是中毒而死，死前痛苦挣扎过。云鲤一颗心登时凉透，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普通孩子送来的食物会是致命毒物。

除非，是有人在背后利用他……

云鲤立刻想到，下午那巷子里传来的凝视感。她和小虎说话时，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可抬头望去时，那里又空无一人。

有人在打听她和卫璋的事情，并且想下毒手！想明白这件事后，云鲤急匆匆推开后门，从后院小道一路跑回房，正想通知卫璋赶紧离开，却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是卫璋的怒吼：

“云鲤，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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