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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记忆(双更合一) 桑寻,这是我的记忆……


“然后呢?”景[chun]目不转睛地盯着富贵儿。

  富贵儿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了句:“你其实都猜到了吧!”

  景[chun]反问:“你觉得呢?”

  富贵儿觉得她诈自己:“所以你猜到了多少?”

  “所以你瞒着我多少?”景[chun]也不给他糊弄自己的机会。

  富贵儿抬起翅膀抱住头,烦躁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你以前多温柔啊,怎么变成烦人[jing]了!”

  它有些遗憾地嘀咕了句,“你这一世竟然真的不笨。”

  景[chun]嘴角[chou]了[chou]:“你好意思说谁啊?”

  难道界最强烦人[jing]不是你自己?

  富贵儿滚累了,爬起来,严肃说:“没错,你就是[chun]神,你没死,你女儿死没死不知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死了,但最近发现好像……”它不敢确认,也就不敢乱说,“好像有点变故。”

  其实景[chun]在密室里就猜出来了。

  只是她觉得荒谬,不可置信。

  哪怕终于听到富贵儿开[kou],她也还是有些迷茫,她想不起来关于初任[chun]神的任何事,她无法把故事里的那个人和自己建立任何的联系,理智告诉她她就是[chun]神,但那些故事,如同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富贵儿摊手:“我就说等你自己慢慢想起来嘛!你非要问,问了你又不信,信了你又想不起来。”

  景[chun]皱了皱眉:“他也知道?”

  富贵儿望天:“你摸他第一下他就知道了,但他不敢信,他甚至害怕是梦,连话都不敢跟你说。”

  景[chun]:“……”

  景[chun]本来还想问一句:“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

  但她记得自己说过好多次了,富贵儿这种无耻的鸟,是根本不会因为说谎而羞耻的。

  富贵儿胆子又大起来,飞到她肩膀上站着,翅膀勾住她脑袋:“所以你让他再生一个,他很会带孩子,不行我带,我这么贤惠正直又善良。”

  景[chun]忍无可忍:“滚。”

  过了会儿,问它:“你知道他本体现在怎么样吗?”

  富贵儿歪了歪头:“那能怎么样呢?他本体杵在不周山,就跟喜马拉雅山长在地球上一样,难不成谁还能把喜马拉雅山搬走?”

  景[chun]咬了咬牙:“我怎么那么想揍你呢?”

  “靠,你真的变了,你变得好凶,我好害怕。”富贵儿捂着脸,装作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时不时还露出半只眼偷偷瞄她。

  景[chun]把它扯过来打了两巴掌,终于才解气。

  “富贵儿,你有病!”

  “呸呸呸呸呸!”富贵儿跺脚,“坏女人。”

  景[chun]打累了,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任由它开始狂怒:“对,我是坏女人,我是毒蘑菇,是食人蚁,是巨齿兽,是哥斯拉,你咬我?”

  她和富贵儿贫嘴了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

  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或者做噩梦,但其实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那故事让人悲伤,但又恍惚觉得不是自己的故事。

  狗血电视剧里总有失忆的桥段,景[chun]以前觉得挺可怜,但突然又觉得,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无知也挺快乐的。

  她也有点明白桑寻听她讲故事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大概比她更觉得离谱。

  景[chun]早起去找桑寻一块儿去上学的时候,桑寻顶着眼底的青黑,有气无力地问了声:“早。”

  “你昨晚做了什么噩梦。”景[chun]问他。

  是肯定句,不是问句。桑寻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问了句:“你偷偷在我房间装监控?”

  景[chun]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

  顺便告诉他:“下次接了我的花,不要放在床头。”

  桑寻觉得有些耸人听闻,但最终还是沉默应了句:“哦。”

  景[chun]笑了笑:“你接受能力挺好的。”

  “嗯。”桑寻想了想,“不然呢?”

  倒也不是不震惊,但是事实已经如此了,质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好像都没有什么用了。

  毕竟他又不想和她分开。

  人生的选择题有时候没有那么难。

  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拒绝。

  不想拒绝又难以接受,那就全凭心意了。

  “我昨晚梦到你了。”桑寻说。

  人类把梦境视作一种很具玄学和奇幻[se]彩的东西。

  但神族把梦境看作是一种语言。

  一个神的梦是很耐人寻味的。

  所以景[chun]梦到前世的片段,就不会觉得那是完全虚构的东西。

  于是景[chun]追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是一只小鲛人,而我在岸边抚琴,你来找我听琴,我给了你点心,你吃完就走了,临走前还送了我一颗大珍珠。”桑寻想了想,依旧觉得这梦荒诞,忍不住笑了下,“可能是把我当卖艺的了。”

  景[chun]脑袋刺痛了一下,她的记忆像是[chao]水般涌上来。

  然后像是某个阀门被打开,她想到了那段记忆。

  那一世她出生在海底,鲛人族大多貌美擅歌,也擅长织布。

  但她却是个哑巴,而且眼有疾,生下来就不会说话,也不会唱歌,看不到[se]彩,她的眼里,世界都是一个颜[se]的。

  那时候陆地上的贵族以豢养鲛人为乐,海中每天都有捕鲛的人。

  她既不能用歌声迷惑渔人杀死,也不能织布换钱,就是个废物。

  因而大家都不喜欢她。

  就连父母也感到脸上无光。

  她经常在外面被欺负。

  没有人和她玩,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为族人做些什么,唯一觉得幸福的,就是傍晚的时候岸边总有一个书生,书生穿着白衣,原来也是个哑巴。

  ——有一次看到别人叫他,他用手和别人比划。

  书生经常坐在岸边抚琴,琴声其实不大好听,那琴破的实在糟心。

  但听久了,也别有意趣。

  鲛人族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不过可惜她天生就是个不怎么能哭出来的,每次都要很勉强才能挤出两滴,每次她都攒着,给他,可惜他一直也没能换把好点的琴,她有时候想,他是不是太笨了,笨到不知道珍珠可以换钱呢?

  她不会说话,每次跟他比划,他好像也看不懂,只会呆呆地看着她,跟个傻子似的。

  有一次她伸出手,把珍珠装在他的钱袋里,试图暗示他,这个,可以当钱用。

  钱袋在书生怀里,她往里掏,突然被他攥住手。她吓一跳,以为他要捉她。

  鲛人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不好的画面。

  鲛人浑身都是宝,不是被贵族捉去制绡,就是被捉去当奴隶。

  身上的油脂还可以刮去做长明灯,那油脂十分耐烧,一滴可以烧数[ri]。

  流下的眼泪还可以变成珍珠,拿去换钱。

  因为如此,族人越来越深居简出。

  且越来越以能力出[se]的为尊,像小鲛人这种什么都不会还各种毛病的,是拖累,所以在族中常常受欺负,长辈们也袖手旁观,好像觉得这样可以磨炼心智,变得更强大一些。

  至于不能变强大的,本来就是该舍弃的存在。

  其他的鲛人都怕岸上的人,小鲛人也怕,但她不怕书生。

  书生看起来清俊文雅,是个好人。

  她每次来,他都会给她带吃的,有时候是一些点心,有时候只是一块饼或者苞谷。

  他自己都清瘦吃不饱的样子。

  所以他抓住她的那一刻,她突然害怕,自己是不是真的轻信了岸上的人,诡计多端的人类总是试图用感情骗鲛人给自己做妻子,然后再无情地[bi]迫她们没[ri]没夜地织布,弄哭她们流下珍珠去换钱。

  那些长辈耳提面命字字泣泪的忠告,在她脑海里瞬间涌现。

  她害怕极了。

  书生却只是红着耳朵,护着自己的衣襟,问她:“你……你做什么?”

  鲛人呆呆地看着他,原来他不是哑巴,会说话啊!

  声音还有点好听。

  但她不会说话,真可惜。

  鲛人有些粗暴地扯开他的衣襟,原来他没有穿里衣,也没有钱袋,胸[kou]只是放了一张纸,那纸是药铺的方子。

  他生病了吗?

  还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小鲛人好奇地看来看去,指了指。

  书生回答:“看病的。”

  小鲛人当然知道,她只是想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但书生显然和她没有默契。

  天要黑了,小鲛人不能再和他纠缠,把珍珠重重塞进他掌心,有些生气地走了。她这次游了两步又回头去看他,气呼呼看他,想说你怎么这么笨啊!笨死了。

  可惜她真的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她最后又气又沮丧,转身跃入了海中。

  书生第二天又来了,这次他没有带琴,只是坐下来,用一只竹子炮制的短笛吹了一首哀怨的歌。

  小鲛人挨打了,身上疼得很,她本来不想来,可又怕他看不到自己失望。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可她就是这么觉得。

  她这次远远趴在礁石上,笛声幽怨,她觉得自己也快要哭出来了。

  忽然,书生站了起来,他踏入水中,朝着她走过去。

  小鲛人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最后,书生在她面前站定。

  水没过他的腰了,他站在那里,伸出手给她看,是一瓶药,他皱着眉,瞥了一眼她的后背,低声说了句:“伤药。”

  小鲛人听懂了,想说,害,这点伤算什么,鲛人的恢复能力很好的,过两天就没事了。

  但看他担心的眼神,她觉得心里软软的。

  没有人关心过她。

  小鲛人低下头,把背整个露出来给他。

  书生很轻地给她上药,然后撕了衣服,给她缠上。

  小鲛人看他破破烂烂的衣裳,更闹心了,心想你都穷成这样了,怎么还乱发好心呢?

  她挤啊挤,终于挤出一滴泪,然后再次递给他。

  这次他没有接,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不用拿这个跟我换。”

  不是跟你换,只是给你的。

  小鲛人不能说话,急得想骂人。

  但他已经转身走了,他拿起自己的短笛,抖了抖湿衣服,然后冲她拱手做了个揖,就转身离开了。

  小鲛人第一次感到好奇,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住在哪里。

  于是小鲛人上岸了。

  景[chun]站在桑寻面前,平静地叙述着这个故事。

  桑寻脸[se]凝重,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但也没有很惊讶。

  只是疑心这是一个悲剧。

  桑寻问:“然后呢?”

  景[chun]笑了笑:“你知道吗?鲛人……[xing]本[yin]。”最后个字,她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鲛人是个凶狠残暴又□□的种族。”

  桑寻的脸[se]由凝重变为复杂,然后他耳朵很快就红了。

  因为在梦里,那个书生就是他自己。

  尽管他不觉得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但……

  但总有种微妙的暧昧又黏糊的感觉。

  他心跳渐渐变得很快,连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大早上的,他觉得屋内的空气都不大充足,他吞咽了[kou]唾沫,忍不住清了下嗓子。  嗓子干哑。

  他问:“嗯?”

  景[chun]突然就笑出来,她戳了戳他的胸[kou]:“你是不是忘了,我能听到你在想什么。”

  桑寻顿时扶额,然后沉默而又不想接受地转过身背对她。

  景[chun]没有让他转过来,也没有绕到他正面。

  她站在他身后,抬手比了比肩膀的位置,她的头顶只到他后脑勺,好像和那时候一样。

  她就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跟着他走了很长很长很长的路。

  原来他到岸边来要走那么久。

  原来他每天那么辛苦。

  路过点心铺,老板招呼他,说新鲜出炉了糕点,问他要不要,他摇摇头。

  旁边小二悄悄扯老板的袖子:“他买不起啦!死穷鬼。”

  路过琴行,琴行挂着他那把破琴,琴行的老板看到他,忙出来喊一声:“哎,书生,早点把你琴赎回去啊!放我这里也卖不出去。”

  书生拱了拱手,似是十分抱歉:“对不住了。”

  老板嘀嘀咕咕骂了两句,说什么就不该可怜他,看着他也不像是能赎回去的样子,指定要砸手里了。

  书生住在一个[cao]屋里,[cao]屋很旧了,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鲛人鼓起勇气踏了进去。

  她知道,走进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nai][nai]说,上了岸的鲛人女,就不能再回海里了。

  而岸上的人,都是贪婪无耻的。

  书生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但书生也有可能是坏人。

  即便现在不是坏人,知道鲛人的价值,也有可能变成坏人。

  小鲛人都知道,她只是觉得,死在族中,和死在岸上,没有分别。

  她想还他的恩情。

  鲛人是有脚的,上了岸,就会化出双腿,但不会像人类走路那么顺畅,而且很痛。

  她一路走得很艰辛。

  她敲敲门,有些拘谨地看着他。

  她穿着单薄的纱衣,下半身是怪异的白[se]的须状飘带,像是从[rou]里长出来的。

  书生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然后满脸担忧地说:“你站着不要动。”

  他去屋里,拿了衣服给她披上。

  他衣服都很旧,磨得都快要破了。

  但是很干净,还有淡淡的皂角的香味。

  小鲛人知道自己比划他也看不懂,她干脆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跟着他,他走哪里她跟在哪里。

  书生没有办法,终于找到了和她沟通的办法,他说:“我问你话,你点头,或者摇头,好吗?”

  “你跟着我是需要什么吗?”

  小鲛人摇头。

  “你是不是被族里人赶出来了?”

  小鲛人犹豫了一下,摇头,虽然大家不喜欢她,但还是允许她回家的。

  尽管从今天起,可能就不会了。

  “那你是不想回家,所以才跟着我?”

  小鲛人想摇头,但他大概会更困惑,所以她点了点头。

  他有些苦闷:“你看到了,我这里什么也没有,也没办法照顾你,我也并不是什么好人,我去海边……就是无所事事,给你带点心和吃的,也只是看你很瘦弱,总是吃不饱的样子……”

  他好像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语句并不是很流畅。

  小鲛人看他拼命说自己不是好人,突然就笑了。

  她长这么大,其实过得很寂寞,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族人在乎她,大多数时候,她也不在乎别人。

  她有时候躲起来,把自己藏在珊湖丛里发呆,常常想,自己为什么不是一棵珊湖,那样的话,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她现在,对书生很好奇,好奇到,觉得他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她在他的[cao]屋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掀开这个看看,撩开那个看看。

  书生有些无奈,但也懒得制止,只好随他去了。

  天黑了,书生有些发愁,因为家里只有一张床铺,他整理好,给她睡,自己去柴房打凑合。

  小鲛人不开心,跟着他去柴房。

  书生终于生气了,皱着眉凶她:“你到底要干嘛?”

  小鲛人也生气,她生气的时候,浑身的须都会炸起来,眼睛会变成妖冶的红,獠牙长出来,像个凶恶的海怪。

  但书生竟然不害怕,他只是看了她一会儿,说:“我不是要骂你,你去房间睡,这里夜里冷,而且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

  鲛人向来没有这个概念,小鲛人勾着他的手,把他带回了房间,她脱了衣服,露出自己漂亮的鳞片。

  其实在水里更好看,她有些可惜地想。

  人类的残暴和狡猾在于层出不穷的卑劣手段。

  而鲛人的残暴和[yu]望则更直接。

  小鲛人趴在他身边的时候,想的是,原来,她有点想占据他的身体。

  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不想他睡在他冰冷地柴房。

  她躺下的时候只占据半边床的位置,然后拍了拍另一半,意思是,我们一人一半。

  书生本来不愿意,但小鲛人看起来十分固执难沟通,最后他投降了,躺下来,只盖住被子一角,然后躺在最边缘的位置,那么窄小的床,两个人中间仿佛还能再睡一个人。

  小鲛人就从背后抱住他,鲛人的体温天生就低,她抱着他,觉得热热的,爱[yu]让她的双腿又化成鱼尾,她把鱼尾卷在他的腿上,整个人缠着他。

  书生吓坏了,一动也不敢动。

  第二天书生就跑了,小鲛人有些迷茫地醒过来,以为他又去海边了,于是就去海边找他。

  可海边没有他。

  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就蹲在岸边等。

  等到天黑了,他又来找她。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书生闷声闷气:“你今晚不要再那样了。”

  小鲛人蔫头巴脑地点头,有气无力的。

  书生以为她饿了,路过糕点铺子,用身上仅剩的几个铜板,给她买了她很喜欢的桂花糕。

  小鲛人看他数铜板的样子有点可怜,把珍珠塞到他手里。

  他突然厉目道:“不可以。”

  小鲛人眼珠子转了转,明白了,被人发现是鲛人,会很惨的。

  她抿了抿唇,继续蔫头巴脑低着头。

  两个人走了很久,他才又说:“不是要凶你。”

  小鲛人点点头。

  夜里,小鲛人发烧了,她烧得很厉害,但原本的体温就低,发烧了书生根本看不出来。

  她很难受,夜里一直哼唧,几次番用尾巴缠他。

  书生觉得,她白天答应的都是骗他的,他下了床,出去外面坐着,不打算睡觉了。

  小鲛人真的难受,她没有去找他,她找到了一缸水,把自己泡在里面,整个人淹没在水缸里。

  书生吓一跳,过来找她,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她是鲛人,不怕水。

  他愣在原地,然后问了句:“你想家了吗?”

  小鲛人摇摇头,然后把他拉进水里。

  她吐了个泡泡罩住他的脑袋,然后躲在泡泡里亲他。

  他好笨啊!不会接吻。

  也好傻,到现在都不会用珍珠换钱。

  她的尾巴不自觉地勾缠住他,她偷偷脱了他的衣裳,用鱼尾分开他的膝盖……

  第二天,书生一脸被强了的表情,坐在门槛上,双手抱着头,看起来很痛苦。

  小鲛人挤进他怀里,想问他你是不是很疼啊,他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她的手指戳戳他的小腹,比划着。

  书生两只手攥着她的手,羞愤地看着她。

  原来他力气这么大。

  小鲛人还是发烧,她烧得越来越厉害了。

  她不得不每天在水里泡着。

  书生也终于发现,她生病了,他不敢去送她看大夫,就每天去买药,买了药回来,一样一样给她试,但不不知道是人和鲛人有别还是这病古怪,总之无论如何都没用。

  有天夜里,他抱着她去了海边,把她放进了海水里。

  小鲛人以为他要赶她走,痛苦地摇了摇头。

  他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你去找你的族人,或者只是泡泡水,都行。”

  小鲛人亲吻他的眼睛,转身跃入了海里。

  她回去找[nai][nai]了。

  [nai][nai]对她还可以,她偷偷回去一趟,问问她自己怎么了,或许可以。

  但她回去的时候,族人已经搬了家,她在空[dang][dang]的海底游了一会儿,尽管她在族里不受待见,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没来由的难过。

  小鲛人回到海边,书生还没有走。

  他看到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问她:“怎么样?”

  小鲛人不想让他难过,于是也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书生以为她找到了办法,终于松了[kou]气。

  小鲛人趴在礁石上,尾巴放在水里,泡一泡,然后跃入海中,去海底游一游,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是生病了,又好像不是。

  她在海底就不难受了。

  但她一上岸就感到灼热和痛苦。

  她又不想丢下书生一个人,就每天游上去看他一眼,陪他在礁石上坐一会儿。

  她每次上岸,书生都在那里。

  ……

  “然后呢?”桑寻又问。

  景[chun]有些怅然地笑了笑:“然后书生就这么陪了鲛人十一年,鲛人的寿命短,也可能小鲛人的身体不好,第十一年的时候,鲛人死了,再也没上岸,书生等了她七天,然后下了水。”

  桑寻转过身看着她:“他去找她?”

  景[chun]点点头:“其实他怀里的药方,是诱捕鲛人的迷药,掺杂在食物里,就能把鲛人迷晕,他本来确实是去捕鲛的,但他看小鲛人身上都是伤,就心软了。后来……”

  “后来小鲛人睡了他,他就把她当妻子了。”

  他家中并不清贫,也曾是个清贵人家,只是[jian]人当道,家逢变故,抱负也难以施展。有人怂恿他拿鲛人换仕途,但他去海边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会遇见鲛人。

  真的遇见了,又觉得心软。

  她那么善良,还会主动给他珍珠。他把珍珠攒起来,想以此投石问路,可攒多了,又想着换些药和食物给她。

  最后没捕到鲛人,还被鲛人夺了身心。

  景[chun]看着桑寻,他的样子和书生重叠,她有些难过地抱住他,长长吐出一[kou]气:“桑寻,这是我的记忆,记忆里的我,和你。”

  桑寻有些迷茫,但最后却只是说了句:“那我们认识了好久。”

  富贵儿受不了了,家里保姆在厨房,它直接显身骂了句:“妈的,大早上你俩演偶像剧呢!你俩何止认识了好久,你俩要是跟人一样能生,界全是你俩的孩子,多到数不清。”

  桑寻:“……”

  景[chun]捏住它的嘴,感叹:“你要是个哑巴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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