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植物 让我看看你房间里的植物
下车的时候,景[chun]才变回原样。
推开车门走下去,桑寻的神经突地一跳,侧头看向车窗外的人,实在很难想象刚刚她变成一根植物缠绕在自己腰上。
桑寻掐了下眉心,深呼吸片刻,也下了车。
他看起来还算正常,但仔细看,其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接受认知之外的事物对于他来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难。
但也没有那么容易。
颠覆[xing]的认知,是会让人对整个世界都变得疑神疑鬼的。
因为建立起来的对世界的认知,突然之间崩塌了。
景[chun]都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又起了给他找神相的念头。
他的灵体一直没办法觉醒,说到底还是神相缺失的缘故。
他早点醒过来,很多事或许也就更容易搞清楚一些。
富贵儿那傻鸟,嘴里没几句正经话,
根本不靠谱。
景[chun]一回到家里,踢掉鞋子,脱掉外套,就往卧室里跑。
富贵儿像块儿饼一样烙在飘窗上,平板里正在唱着甜腻腻的情歌。
他一个张[kou]闭[kou]老子爷的粗犷抠脚汉子鸟,每天净搞点少女心的东西,实在是很变态。
景[chun]过去,把它拎起来,掐着它的脖子急慌慌问:“混沌兽到底什么情况下才会离开云虚天,扶桑女儿没死会是因为什么,扶桑的神相到底怎么能快点找到,快说!!”
富贵儿被晃得眼冒金星,愤愤然道:“踏马的,再晃给老子晃散架了,叫你带上我你不带,现在想起老子了。”
它傲娇地扭过身,一副“我不理你”的架势。
景[chun]深呼吸,抛了一个重磅炸弹给它:“我看见桑洛了,扶桑的女儿。”
富贵儿折起身,那张鸟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严肃:“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的?”
景[chun]扔了一颗记忆果实给它。
她本来上楼的时候怕出意外,特意种出来的。
不过记忆果实的作用有限,只有断断续续的影像。
富贵儿看见桑洛的脸的时候,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卧槽,她真的没死。”
景[chun]便把来龙去脉又仔细说了一遍。
包括她最后根本没来得及告别,一个晃神就出现在了宴会大厅里。
“应该是那只猫,它会空间系法术,的确是混沌。不过混沌兽后来只守在问道石前,没出过云虚天。”
富贵儿出生的时候,离祖神身化天地已经很久远了,对于天外之天的事知道的也不多。
混沌这种生物很奇怪,它会去守护问道石也很奇怪。
问道石的目的几乎是为了世间解决不了的问题而存在的,就好像古代百姓去天子门前敲登闻鼓。
天道比律法更为中正一些,因而需要去“敲登闻鼓”的概率很小。
然后到达问道石之前,要经过混沌兽,它身体庞大,守在入[kou],它没有五感,听不到,也看不到,大多数时候只是在沉睡。
因而别人不能唤醒它,也不能同它[jiao]流。
但若是强行通过,又会受到它的攻击。
而混沌的力量来自于最初天地未开蒙时期的混沌之力,所有的力量攻击在它身上,都会尽数被它吸纳。
它囊括万物。
完全的六边形战士,进可攻、退可守,几乎是无敌的。
因而问道石自从出现在那里,根本没有人可以越过它到达问道石之前。
“她竟然能收服混沌,简直不可思议。”富贵儿呢喃了一句。
过去这么多年,可能早就没有人知道混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目前的记载里众说纷纭,但都和最初的形象大相径庭,因为它压根儿就没有现过世。
就连富贵儿自己,也是听父亲偶尔提起过,说那混沌是天道使者,若有一天现世,必是大劫。
而桑洛之所以陨世,也不过是因为算出来将来有大劫难在在她身上。
“你说她长了一对儿翅膀?身上都是金[se]符文?”富贵儿再次确认。
记忆果实没有到这一段,而且景[chun]也不太想给任何人看桑洛这个样子。
景[chun]只是[kou]述了一下。
她这会儿点点头,“嗯”了声,“一根链条直接穿透了她的锁骨。”
那样子实在是让她很难受。
富贵儿抓了抓自己的头毛,翅膀不安地抖了抖:“其他的,她什么也没有说?”
景[chun]摇头,“她情绪感觉很不好,随时都要失控的样子,我看她好几次差点揍那只猫,猫咪也很怕她。”
富贵儿“哈?”了声,“怎么可能!那真是混沌吗?”
它想了想,好像除了混沌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混沌是有空间能力的,可以凭空捏出三千个世界,世界之间还可以[jiao]叉、套嵌,也就是这种生物懒惰到了极致,没有任何主动攻击的[yu]望,后来一直守在云虚天,没有出现在三界过,不然几乎是没有任何天敌的。
而且混沌可纳万物,它是没有属[xing]和善恶观的。
所以哪怕桑洛脾气古怪,看起来暴力失控,它愿意追随桑洛,也不奇怪。
“你和扶桑你俩可真会生。”富贵儿吐槽了句。
景[chun]顿觉心里不是滋味,踹了它一脚,“那就当是我的错好了,为何要这么对她,既折磨她,难道还要她纯真善良没有憎怨吗?”
富贵儿沉默了一会儿,它是抱过那孩子的,小小的,柔软的一团,常常怯生生躲在父亲身后,害怕不能讨母亲欢心而做很多努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富贵儿颓丧地倒在窗台上,两眼死了一般盯着窗户玻璃,无声吐了一[kou]气,“我也觉得不公平,你刚刚说混沌陪着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景[chun]没有吭声。
富贵儿说:“我在想,那八十一阶天梯,她是怎么爬上去的。混沌是非常懒惰、傲慢的生物,脑子里没有善恶之分,只能被打服,不能被感化。她又是怎么收服它的。”
-
桑寻这夜里没有睡,他和心理医生通了个电话,医生仍旧温和地提醒他,最好当面谈一谈。
房间里昏沉沉的,他只开了一盏夜灯,景[chun]送他的那朵茶花,早就枯萎了。
她说他的房间里没有摆放绿植,所以她的感知伸不到这里,他让孟姨搬了几盆过来摆在四周。
又摆了一盆仙人掌,放在床头。
这大概和装了满屋子的摄像头没有区别。
而她就是显示屏后面的那个人。
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不能接受的。
他谈不上是个注重隐私的人,偶尔上网也只是看些资讯和学习资料,手机连密码都没有设过,摊开了给谁看,都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但他不会给任何人看。
除了景[chun]。
哪怕她现在很可能通过任何一个“监控”来注视自己,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自己还真的不太像一个人类。
他付了高昂的咨询费,医生温声地同他[jiao]谈着,问他到底在为什么苦恼。
他说:“我[jiao]了个女朋友,我好像是一棵树,而她是[chun]神。树遇见[chun]天,总是要发芽的,但爱上[chun]天、拥有它,就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发芽的[yu]望。”
说着,他又开始觉得难受,浑身的血[ye]像是逆流了,血管里流动的好像不是血[ye],是绿[se]的汁[ye],和蓬勃的[yu]望。
每个神经末梢都像是植物的神经,[yang][yang]的,快要刺破血管和肌肤,长出嫩青的芽了。
医生发出一声复杂的“嗯”,语调拖得很长很长,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似的。
桑寻的语气太认真了,他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
他只是想跟人诉说一下,说出来后,他感觉好多了。
医生委婉地问:“您这样的状况,持续多久了?”
从恋爱开始的话……桑寻突然发现,好像根本没有几天,这短短的时间里,好像发生了好多的事。
“大概有半个月了。”
医生说:“这是一种典型的妄想……”
医生后来说了什么,桑寻都记不大清了,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书房,掏出一本育儿书翻着。
至于家里为什么会有育儿书,他也不知道,书房两面墙的落地书架上摆满了书,书籍是他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的,大概汤乔根本不关心他读什么书,让人各式各样都摆一些的缘故吧!
育儿专家说,教养孩子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
孩子是需要关爱和呵护的。
但他从小到大,好像从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所以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大快乐,常常因为母亲不来看自己而感到难过。 景[chun]说,他和她有个孩子。
那孩子还是自己生的。
比起他是一棵树,树会生孩子,好像更离谱一些。
桑寻掐了掐眉心,忍不住去想象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景[chun]告诉他,他们的孩子是桑洛。
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内心涌起的异样感觉让他信了几分,可那张年纪比自己还大一点的脸,他实在觉得难以联想。
他觉得自己的[jing]神真的快要不好了。
那并不是桑洛真实的样子,她的人身也是借来的,灵体虚弱到了极点,所以人身也变得很脆弱。
医生还在问着,问他还能分得清现实和幻觉吗?
桑寻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区分现实和幻觉?”
医生显然沉默了,这个病人真的很奇怪,他听起来[jing]神和智商毫无问题,逻辑和思维表达能力也非常清晰,但又让人感觉病情真的很严重了。
医生说了很多,但桑寻还是分不出来。
比如她变成一根藤蔓缠绕在他腰上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藤条的末端,那触感是那么真实,就连腰上的感觉也很真实。
她的手指化成枝条缠绕在他脖子上,窒息感也很真实。
可一个人能变成一株植物,这本身就是不真实的。
桑寻扶了扶沉重的脑袋,对着医生说了句:“谢谢医生,今天就到这里吧!”
医生再次委婉提醒他,不要讳疾忌医,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有些[jing]神上的不健康,就算觉得自己没有病,但任何的不适,都是可以去求助医生的。
桑寻应了声好。
但他只是忽然觉得,或许医生救不了她,景[chun]才能救她。
他挂了医生的电话之后,回了卧室,拨通了景[chun]的。
景[chun]刚洗了澡,坐着擦头发,问他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他靠在床头,低声说。
景[chun]动作顿了顿,想起来自己这一天对他干的事,顿时生出一些愧疚,正襟危坐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要不要哄睡服务?”
桑寻撩了下眼皮,迟钝地“嗯?”了声,漫不经心地应着:“怎么哄?”
他有些心不在焉,大概也并不想寻求什么帮助,他只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不安,却又让人安心。
景[chun]把手机左手换右手,凑近听筒说:“唱歌给你听?”
他本来以为是什么异能,原来是他想多了,他忍不住低声笑了下。
笑自己真的变得神经质了。
景[chun]被那笑声蛊惑了耳朵,问他:“你笑什么?我唱歌很好听的。”
桑寻表示认同,“嗯”了声,“很好听。”
他语气那么真诚,真诚得很欠揍,因为……
“我还没唱,你就夸。能不能再敷衍一点。”景[chun]无语。
桑寻的笑声越发清晰了些,“怎么都好听。”
景[chun]轻“啧”了声,“你这样无脑吹是讨不到女朋友欢心的,听了只会想揍你,也就是我,换个人可能要骂你了。”
桑寻却低声[cha]了句:“不会换人,也没有别人。”
景[chun]想说什么,顿时卡壳了。
桑寻也突然沉默了,电话里骤然安静了一会儿,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景[chun]忍不住轻咳了声。
气氛怎么这么怪?
桑寻没头没尾地开[kou]:“我让孟姨在房间里放了几盆绿植。”
景[chun]“嗯”了声,旋即疑惑:“下周不是要搬去你爷爷那边吗?还折腾什么。”
今天回去的时候,孟姨和周叔都有些怅然,照顾了桑寻这么久,突然要离开这里,还有些舍不得。
孟姨和周叔都会跟过去,但老宅的佣人都训练有素,可能也不太需要多余的人,他们过去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桑寻又说:“床头放了一盆仙人掌,毛茸茸的,很可爱。”
一个巴掌大的仙人掌球。
景[chun]“嗯”了声,心道他大概是没话说了,在想要不要想些什么话题,过了片刻,突然才反应过来,迟疑地问:“你不会是为了让我……看你吧!”
景[chun]说过,只要她神力足够,她可以同时[cao]控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植物成为自己的眼睛、耳朵,甚至是手。
桑寻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又大概是因为她的迟钝而生出一些不满,不愿意理她。
景[chun]忍不住笑了声,桑寻这个人,真的有一种冷冷的幽默,迟钝的热情,别扭的可爱。
明明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却总是能做出些出人意料的反应。
“你不要看看我吗?”他问。
景[chun]沉默片刻,反问:“那你想不想看看我?”
桑寻有些迷茫地回答:“我没有那种能力。”
景[chun]:“……”
完了,孩子真的傻了。
她清了清嗓子,“宝贝,我给你变个魔法,让你立马能看到我。”
桑寻“嗯?”了声,似乎是不大相信,但想起她的种种行为,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于是又“嗯”了声。
下一秒,景[chun]挂了他的电话,发送了视频请求。
桑寻接起来的时候,表情十分的无语。
那张好看的脸上表情都要一寸一寸皲裂了。
景[chun]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
桑寻:“……”
他已经快要忘记现代科技的进步已经堪比魔法了。
景[chun]拉了拉自己睡衣的领子,“看到了吗?高清□□。”
她手摸到领子的时候,桑寻的目光就已经挪到了一边去,喉结滚动,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
仿佛景[chun]真的能做出隔着屏幕□□他的事。
景[chun]双手捧着手机,“看着我,我不逗你了。”
说完忍不住又嘀咕一句,“你这么纯情也不知道孩子怎么生下来的。”
桑寻扭回头看她,眼睛眨了眨,老实回答:“不知道。”
事实上他还没有接受自己有个孩子这件事。
如果她说他上辈子有个孩子,那么或许还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但她说他们有个孩子,这个孩子还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并且很可能下周就能见到,他觉得自己已经离疯不远了。
景[chun]没有再刺激他,只是说了句:“让我看看你房间里的植物。”
桑寻听话地把镜头转过去让她看了看。
放了四五盆,还真不少。
景[chun]忍不住感慨一声:“你一副害怕我侵犯的样子,其实恨不得我三百六十度监视你?”
桑寻没有这个意思,但他这么做好像又的确是这个意思,他没有办法反驳,只好沉默下来。
景[chun]便说:“那你躺下来,去躺床上我看一下。”
桑寻迟疑片刻,还是躺了上去。
他的床很大,银灰[se]的被褥显得有点[xing]冷淡,但他躺上去,莫名又有一种禁[yu]般的[se]。
“衣服脱了。”景[chun]脱[kou]而出。
桑寻的眉头骤然蹙起来,手指抓在衣襟,却迟迟没有动:“不太……好吧!”
景[chun]有一种只要自己坚持他就会脱的错觉,没忍住,偏头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
桑寻几不可闻地吐了[kou]气。
下一秒,床头的绿植却突然像是长了手,开始无限延伸着生长起来,再然后摸到床上,把他从脚踝往上,一圈一圈缠绕起来。
末端依旧伸进他的嘴巴里,抵着他的牙齿。
景[chun]的声音出现在手机里,“看到了吧!下次不要再在房间里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桑寻呼吸急促,脸颊都泛起不正常的红,他偏过头,突然问了句:“你[cao]控这些植物的时候,有触觉吗?”
景[chun]挑了下眉,轻声用悄悄话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当然有,现在,它就是我的手,你已经被我摸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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