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懂了吗 现在,你懂了吗
“现在,你懂了吗?”虚空里,有苍老的回音,不知道从哪里来。
这声音她在天梯上听了一遍又一遍,出了云虚天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
她记得自己离开云虚天的时候,他问过:“你在寻找什么呢?”
她说她不知道。
她想,她在找回家的路。
可好像也没有那么迫切,她只是不甘心,只是愤怒,只是没来由的想要打破这一切。
桑洛蜷在猫咪的脊背上,她不想离开父母,但猫咪又不想她回到父母身边,于是在空间和空间的罅隙里,创造了一个空间。
她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透过裂缝听到爸妈房间的吵闹声。
他们在说父亲的本体开花了。
又要生小宝宝了吗?
那她就是不是唯一的宝贝了。
但她已经失去了愤怒的能力,她只是有点酸涩地想,果然,她的存在是多余的。
作为一个六道外的怪物,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父亲那么努力,也没能让她拥有一个完整的身体。
“不懂。”桑洛闭着眼,故意唱反调,“爱情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东西,丑陋、肮脏、一无是处。”
“是吗?”那声音却仿佛染上一点笑意,“孩子,或许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诞生么。”
桑洛转了转眼珠,生出一点好奇,“为什么?”
“这世界创造之初,是没有爱情的。男欢女爱,不过是繁殖[yu]作祟。然后你父亲诞生了……”
东海海底镇压着的一缕邪念,其实不过是祖神创世之初的困惑。
他曾经试着把爱放在至高的地位,认为爱是一切美好的集合,它会指引人们到达彼岸。
但在世界的推演大盘中,他看到的却是无数的悲剧,以及假借爱之名的伤害、背叛……
他不由感觉到困惑,爱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吗?或许它只是披着鲜美外衣的丑陋的怪物。
正直、善良、勇敢……等一切美好的品德已经可以约束和照耀世间,爱这种无根之萍,或许并不需要存在。
扶桑的诞生就很有戏剧[xing]。
他本来是[chun]神的一把剑。
说是因[yu]望而诞生,或许并不准确,他是因“爱”而生的。
他爱着[chun]神。
但它本[xing]之初,认定“爱”不存在,[yu]望是低贱的,因而对自己的存在便产生由衷的困惑。
他的两个灵体,实则是两个对抗的自己。
——我爱你
——可爱是虚假的
桑洛感觉到巨大的荒谬,于是她朝着天空竖了个中指。
玛德,有病。
那声音发出一声笑:“所以你懂了么?”
桑洛还是不说话。
“你不是因错误而生的,你是因爱而生的。”
因为不知道如何去爱,所以迫切地想要证明爱,想要一些切实的存在的东西,来证明它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一旦需要证明,爱就是不存在的。
爱是理智外的东西,它从不可能中诞生,因而包含了无限种可能。
扶桑诞生了一个生命,有着和[chun]神相似的眉眼,有着和自己相似的神态,仿佛一条线,把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所以这有什么意义呢?”桑洛问。
父母一团糟,猫咪拦住了她,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甚至于父母都还是不能在一起。
“孩子,存在即为意义,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本来想赐你云虚天之主,以得永生,但好像你父亲为你挑了另外一条路。我很期待这一切,再会。”
桑洛撇嘴,谁要跟你再会。
“命运的齿轮走到了绝路,但绝路上又开出了花,这一切是你父亲的功劳,也是你母亲的功劳,继任天帝的位置虽然你没有坐上去,但兜兜转转,还是送你到达了这条路。”
回音太重了,桑洛没有听清。
“猫咪,他在说什么?”
猫咪垂下头颅,轻轻蹭了蹭她的脑袋,“在说,你是这世上,最宝贵的生灵。”
桑洛呢喃:“骗人。”
-
东海边的渔船打捞出一具有些年头的神像。
那神像被一黑一白两条蛇环绕,透着一点诡谲。
“这是什么邪神像吧!看起来怪吓人的。”
“不过雕得是真好,你看这两条蛇,栩栩如生的,跟活的似的。”
“哎,听说这一片曾经有个仙人村,世代供奉爱神的。”
“怎么可能是爱神,你看这神像一半[yin]一半阳的,诡异得很。”
“怎么不可能,多形象啊,爱可能带来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透过人群看到那尊雕像,露出几分[yin]沉来。
真是[yin]魂不散。
他的眉心还有黑[se]的烙印,至今仍还有灼痛。
那是个耻辱的印记。
他恨桑洛,爱[yu]这种低贱的东西,也配诞生神明。
爱本来就是虚假的。
[yu]望和利益才是真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爱,他承认他对小姐有算计的成分,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凭什么他就要接受惩罚。
他出钱,从渔民手里买下这尊神像。
“两百万,看这做工,这[jing]细度,还有这年代感,一看就是个好东西。”渔民说。
他皱了皱眉。
对方立马撇嘴,“你不想要我还不想卖呢,改天找个专家鉴定一下,指不定还能翻好几倍,我这也就是不想折腾,不然我都不在这儿跟你扯皮。”
自私、贪婪,这就是人[xing]。
这种人都活得好好的,他却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人生真的是不公平。
“好,二百万,成[jiao]。”
混沌乃天外之物,因为太过强大,反而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它不能下海,只要毁掉所有的神像,打散桑洛的神相,将她法身囚禁封印在海底,它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除了地下河之外,你确定她只剩下这个神像了是吗?”桑云生打电话问那个人。
男人“嗯”了声,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和沉稳,“地下河的神像靠扶桑的神相维系,但很快就要消失了,你的大仇就能报了。”
就是这个人告诉自己,混沌的弱点的。
他说自己是仙人村的,但桑云生其实偷偷去过好几次仙人村,根本没有这个人。
他本来也将信将疑,但他几乎无所不知,每次都能验证是对的。
但桑云生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帮我?你和她也有仇?”
这话他并不是第一次问,但每一次对方都不会理会他,他身上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他以为这次也会被忽视,但对方突然说了句:“没有,只是她这种怪物,不该存在罢了。”
桑云生很认同:“哼,本来就是怪物,装什么神明。”
-
“靠,我知道了,找你女婿啊,那只猫可以无视任何屏障,自由穿梭任何空间,让它带你和桑寻去。”一筹莫展之际,赤澜九突然灵光一闪。
富贵儿翘着脚,歪在沙发上,拍拍翅膀做一副鼓掌的样子:“很好,真是个建设[xing]的意见,但是你也知道,它随便蹲在哪个空间里,你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它在哪儿你知道吗?”
马小红从自己的粉粉小包里翻出一个七彩骰子,“要不我给大家算一卦?”
景[chun]有些懊恼,早知道应该问一下怎么联系桑洛和猫咪的。
不止是因为猫咪能带她去死地,而且她也有点担心桑洛。
“在这儿。”半空中,一只猫咪凭空走出来,不大情愿地趴在地上。
桑洛从猫咪背上坐起来,她还是很虚弱,甚至比昨晚上更虚弱了,就连猫咪都没有办法给她输入灵力。
不然猫咪根本不想带她出现。
景[chun]有些心疼地把她从猫咪背上抱下来,像抱婴儿一样,把这个虽然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但体型严重超标的孩子抱在怀里。
桑洛搂住母亲的脖子,忍不住再次难过起来。
母亲身上香香的,像是最美味的糖果,母亲软软的,仿佛[chun]天万物的集合……
这世上,存在无缘无故的爱的,哪怕她是父亲生的,父亲养的,她依旧爱着母亲,像是父亲那样爱着母亲。
“妈妈,我也想去,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父亲的本体了,那也是孕育我的地方。”她有种直觉,这场意外应该和自己有关。
桑寻走过来,忽然伸出手,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出于人类的道德和礼仪,桑洛知道父亲并不记得她了,而且还是个人类的思维,所以她很少要求和父亲亲近,但她也真的,很想念很想念他。
桑洛点点头,朝着桑寻伸出手。
桑寻把她抱过来的瞬间,只觉得心头震[dang]。
他的眼眶迅速变红,于是不得不偏过头。
这是他的孩子,曾经在他的身体里待了三千年。
她从一颗果子,慢慢长出四肢和脑袋。
她每天从他身上汲取养分,她其实从果子时候就很暴躁易怒了,她像是对这个世界不满似的,总是莫名其妙发脾气,灵力乱窜。
扶桑不得不把她层层包裹起来,他的枝叶无限地压缩,编织成绵密的网,把她藏在自己身体的最深处。
他每天都在观察她。
她长得很慢,力量却越来越大,像是他那汹涌的无处安放的爱意,破开他身体流出来了。
他把她包裹得更紧了,害怕别人不喜欢她。
最害怕的,是[chun]神不喜欢。
他把她藏得太严实了,她像是长在了他的血[rou]里。
她出生的时候,要破开层层的屏障。
太痛了,痛得像是末[ri]要来临了。
他恍惚觉得自己会死。
但是没有,她落地的瞬间,就化了神。
云崖的鲜花盛放,所有的鸟儿都来祝贺,盘旋在周围,载歌载舞。
那真是……好遥远的事了。
桑寻颤抖着手,拍了拍桑洛的后背,微笑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猫咪带着众人去不周山,可是路上赤澜九就得到消息。
“完了,神界派人去查探,咱们还是避一避吧!”赤澜九指了指[chun]神,“偷渡犯。”
然后指了指马小红:“人神两界密切监视的高危分子。”
又指富贵儿:“偷渡犯+1。”
最后指了指猫咪:“高危分子+1。”
最后一鼓掌:“很好,到时候一锅端,全抓起来。不知道谁下来了,要是地位低一点,还能让我爹去威慑一下,要是地位高,可就没辙了。唯一有资格叫板的桑寻现在是个人类。”
大约神族越来越凋敝的原因,反而滋生了傲慢和自负,十分有一种高高在上自诩三界老大的意味。
不过其他两界能力有限,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所以赤澜九根本不可能相信,人神两界能撤销管理条例让三界大融合。
难道是因为涉及扶桑的缘故吗?这次竟然跑这么快。
景[chun]犹豫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不安。
“还是去看看吧!”她说。:,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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