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啊，搞不懂你们上了这么多年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出来打工赚钱，你看，我们同学中出来早的，小李，飞子，童童，基本上都买车了，逍遥快活，岂不更好？当然，混得肯定都没有我好。”王腾飞说完，不忘补上最后一句。

  “男人就得挣钱，不能老花家里的钱！十六七岁，成人了，就得打工养活自己，这才是真男人！”

  “你说你们花着家里的钱，坐在教室里死读书，有什么意思？还以为现在是八十年代？国家早就不包分配了！你们啊，照我说，都是糊涂！看不清国家大势，这是要吃亏的！这年头，有钱才是大爷！”

  “你说我现在，在黄州，也是场面人物，要啥有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看我这手机，摩托罗拉的，顶你半年的工资！”

  “我这次回去，县领导都要请我吃饭，说了好几次，本来不想去，看他们心诚，也就去吧，给他们投资点儿，现在政府也不容易，听说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王腾飞越说越来劲，还掏出了一部半旧不新的摩托罗拉手机在梁江涛面前晃了晃，显得异常得意。

  梁江涛彻底无语了，王腾飞的价值观严重偏离实际，臆想严重，已经有向精神错乱方向发展的倾向了，还是得尽快去医院干预一下，不然以后要出大麻烦的。

  “是啊，我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跟你们没法儿比。”

  梁江涛还保留了几分少年心性，故意出言逗弄王腾飞。

  但王腾飞听不出来啊，反而夸赞梁江涛懂事，还有抢救的机会。

  人越来越多，座位满了，还在继续上人。

  再上的乘客都站着，有的还拿出小马扎，坐在过道上。

  梁江涛注意到，没坐的只需买半价票。

  这些新上的乘客，多数都是穿着比较破烂的穷人。

  汽车开出了车站，一路上不断上人，只要有人招手就停。

  很快，车上的拥挤程度跟绿皮火车差不多了。

  气味更加复杂难闻。

  还好梁江涛靠窗，开了窗，车一动，还能有空气流动进来，不然一个多小时真是够难捱的。

  “操！江安就是落后，一辆破车拉那么多人，老牛拉破车，在黄州怎么可能？衣服都被这群人给弄臭了！我这可是名牌！”王腾飞皱着眉头骂道。

  梁江涛觉得这一路值了，碰上了王腾飞这个活宝活跃气氛。

  一笑之余，更重要地是能及时了解青年打工者的心态，王腾飞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挺有参考价值的。

  江安城花了一个小时才出去，汽车上了高速，路况好了很多，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快到县城收费口了。

  突然，车停在了服务区。

  “宁水到了，快点下快点儿下！”司机大声说道。

  不少乘客陆陆续续下车，显然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梁江涛的眼睛眯了起来，竟然在这里下客！

  显然，这辆大巴的终点不是宁水，在这里下客后，还要继续往前走。

  只是在服务区下车，意味着这些下车的乘客要在高速上步行一段距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危险动作！

  显然，司机是为了省钱才这么做的，不讲武德啊！

  这在粤东那边，算是“卖猪仔”了！

  王腾飞显然也这么想，已经气得不行了，跑到前面跟司机理论，大声喊道：“凭什么让我们在这里下车？到站了吗？”

  司机瞥了他一眼道：“你看看，前面就是宁水收费站，怎么没到啊？”

  “这里是高速公路，你应该开到宁水车站！”王腾飞不依不饶。

  “你跟我说这没用，这都是公司的规定，就是从这儿下，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司机显然没把王腾飞放在眼里。

  “你妈的什么狗屁规矩，老子花了钱，就得给我送到！”

  “小伙子，别狂啊，你看这么多人都下了，怎么就你特殊？”

  “那是他们不懂，土老帽，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黄州就没见过这样儿的！快点儿把我送到车站，不然我不下车。”

  “好，你不下车你就在这儿呆着，反正下一趟是台庄，到时候你看着办！”

  梁江涛一看这情况不对，悄悄打了一个电话。

  “你敢？老子不是好惹的！信不信我叫一帮兄弟过来跟你说说？”

  司机是常年跑车的，什么风浪没见过？根本不把眼前这个黄毛放在眼里，抽了一口烟，喷了一口烟圈，道：“随便，不过老子得赶路了，你下不下？不下走了！”

  “你敢？不去车站也行，你找我钱，给我打车钱！”

  “屁的打车钱，你以为你是谁啊？滚！”

  “狗日的想闹事，滚！不然弄死你！”司机身后一个跟车的道，目光凶狠。

  “草，你们高速上下客还骂人？讲不讲道理！告诉你们，今天不把这件事弄明白，你们别想走！”王腾飞一脸豪横的神色。

  想他堂堂一个混黄州的，还能被江安的乡巴佬给欺负了？那不是反了天吗？

  “吆喝，小屁孩，你挺狂啊！给我下车！”

  跟车的把烟一掐，腾腾腾地下车。

  “走就走，谁怕谁？”

  “怎么着，要练练？”

  王腾飞正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荷尔蒙旺盛，根本不怕事。

  “练你妈？！”跟车的从大巴中部放行李箱的地方拿出一个五指粗的棍子，劈头盖脸砸向王腾飞。

  他下手狠辣，显然是常年经历“战火”洗礼的。

  王腾飞没有丝毫招架之力，被打得抱首鼠窜，哀嚎连连。

  “噢噢噢！”

  跟车的一边用棍子砸，一边踢腿飞踹，把王腾飞踹在地上。

  “看你个狗日的还狂不狂？老子在这条线上跑了那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轮得到你在这里放狗屁！狗日的，今天弄死你！”

  说着，又上去踹了两脚。

  “哥......别打了......哥！我不懂事儿！”

  王腾飞受不住疼痛，开始求饶道歉，眼中泛出泪光！

  看来今天踢到铁板了，这群人不好惹，白挨了顿打！

  “狗杂碎！日死你娘！真他妈犯贱！”跟车的还不解恨，又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梁江涛看着王腾飞的惨样，在他印象里，也就是张文雄能跟他有一拼。

  他暂时并没有出手相助。

  让王腾飞吃点苦头，对他也有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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