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路澄天降正义、路见不平挺身相助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脑后。

  丝毫不知道他扰乱了一颗少年心。

  本来，路澄以为之后和江鹤不会再见。

  却没想到才过去几天，在孟竟轩公司的初审会上，就再次见面。

  初审会，审什么？

  审网剧项目。

  确定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公司的工作重点和资源偏向，要给到哪个项目。

  是的，孟竟轩的公司，达兆娱乐，是拍网剧的。

  哦豁，混娱乐圈的。

  混娱乐圈本来应该很挣钱的！

  尤其是投小网剧，投资眼光比较好，能押到爆剧，[ji]犬升天大赚一笔。

  但押不到爆剧，半年白忙活，扑得悄无声息。

  甚至血本无归，底裤都亏掉。

  偷偷说一句，孟竟轩开这个公司，其实也是为了白月光啦。

  白月光喜欢演戏，可以随时给白月光小惊喜啥的。

  [lang]漫霸总！

  这次初审，就是有两个网剧，需要看看投资重心更偏向哪个。

  路澄和江鹤再遇，路澄是作为孟竟轩的助理，而江鹤是作为小董事过来开会的。

  江鹤，刚被孟竟轩威胁找茬，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

  孟竟轩发疯，他就得受着，而最让人恶心的就是，他还不能直接报复回去。

  因为他还要跟着孟竟轩恰饭吃。

  江鹤家里条件远不如孟竟轩，现在正处于拿着钱到处找投资，希望钱翻倍、钱生钱的时机。

  他需要去投孟竟轩公司的项目，并且也真切期望孟竟轩的眼光好一些。

  这样他才能赚钱，才不至于赔钱。

  孟竟轩的达兆赔钱了，有他的豪门爸妈给兜着底。

  但是江鹤赔钱了，就直接破产。

  他一想到，自己要赔钱，就很暴躁。

  可要他哄着孟竟轩，江鹤又觉得实在是闹心。

  凭什么！气得他想狂咬空气。

  他索[xing]找了个楼梯间一钻，拨通了朋友的电话。

  他觉得他不骂孟竟轩一顿，没有办法进会议室和孟竟轩见面。

  江鹤站在楼梯间，在声控灯亮亮灭灭的[yin]森氛围里，举着手机。

  他满肚子都是气。

  “我快忍不了他了，他的脑子好像压缩毛巾一样。不灌水的话，这个脑子就展不开，缩缩着。一灌水，好呀，脑子里面就全都是水了。”

  “一天天发癫一样，我赚的这是钱吗？我赚的是我的窝囊费。”

  “他真的应该感谢我半夜不梦游，否则凌晨三点我一定掐死他。”

  ……

  “希望今天他的眼光能准一点。他之前有一段时间投什么赔什么，赔得我就差点儿反买了。跟着他反买，没准儿别墅能靠海。[cao]。”

  一边骂人，一边踹了一脚防火门，挂断了通话。

  路澄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好经过。

  咣当一声，路澄原地站定，纳闷地盯着楼梯间的防火门。

  里面的江鹤已经冷静下来了，深吸[kou]气，提起假笑。

  整理一下衣领，又是为了钱努力的一天。

  他开门，正撞入路澄的眼帘。

  江鹤：……？！

  路澄：“嗨，你摔了吗？”

  江鹤脑子里面闪过无数种回答。

  首先，肯定不能说自己躲在楼梯间骂人；其次，去楼梯间也不能说是为了[chou]烟。

  礼貌谦逊的完美印象，需要一个逻辑合理的解释！

  江鹤只好认下，面不改[se]：“对，我摔了。而且我在这里，是因为我走楼梯。”

  路澄眉毛都飞起来了，偏头看他：“26楼，走楼梯？”

  江鹤；“……我非常支持环保事业，所以一向只走楼梯的。”

  路澄肃然起敬。

  他推了推眼镜，上下看了看江鹤的单薄身板，心底哇了一大声。

  看看，这才是新时代好青年啊。

  礼貌谦逊，关心环保，简直标杆。

  既然都是要去会议室，路澄和江鹤就一起走过去。

  等到了会议室，路澄去忙了，江鹤坐在那里，盯着路澄的背影看。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路澄，狐狸眼更是看什么都显得含情脉脉。

  坐他旁边的董事看见了，以为江鹤是好奇路澄的身份。

  他就搭茬：“那个啊？是孟总新的小情人。”

  江鹤本来把胳膊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看路澄。

  一听这话，猛地回头，盯着他：“谁？孟竟轩？”

  董事啊了一声：“对啊。”

  “小情人，刚处的吧，新鲜着呢。”

  江鹤沉默一会儿，垂眸思量。有些了然似的，冷笑了一声。

  他目光继续寻觅着人群里的路澄，有些倔强执拗似的，半点没低头。

  -

  路澄不知道江鹤的心思，他忙完，在位置上坐好，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会议。

  对于达兆的网剧制作项目，他非常有兴趣。

  因为娱乐圈是真的赚钱！

  路澄觉得，既然现在反正都要跟在孟竟轩身边做替身，那不如就薅薅资本家的知识产权羊毛。

  能蹭则蹭，孟竟轩既然不花钱要替身，他怎么就不能不花钱上内部学习课了？

  卷起来卷起来！

  这次初审会，要看的一共是两个项目。

  一个叫《时时是好事》，另一个叫《文国慈心》。

  两个项目的主讲人都要上台介绍一下，项目的剧本背景、故事概括、角[se]人设，还有负责的卡司班底什么的。

  第一个上来做汇报的是《时时是好事》。

  这ppt一出来，直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开屏，就是它的原著网文的点击量截图。

  路澄数了一下数据后面的零，诶，一下子就对这个热度心中有数了。

  主讲人也超自信。

  “我们的原著，在晋江文学城上，是年度点击订阅top3，被称为当年古言的紫微星。”

  “我们请的女主角，是选秀出来的流量小花。男主角，是微博签到榜单前几名的男团门面爱豆。”

  “基本上已经和两方的经纪公司敲定了，马上就可以签合同。”

  路澄：？

  等会儿，所以你们演什么啊？

  主讲人嘎嘎在那里跳ppt。

  “我们的优势很明显，我们有大量的原著书粉，并且男女主都会自带非常多的粉丝，我们其他配角，也会选很有流量的艺人。”

  后面也花了大篇幅的时间去讲，说他们请到的小花，在选秀节目里是怎么吸粉的，那个男团里面的门面爱豆，又是怎么一直以来，超高人气倍杀团体人气的。

  大概80%的重点，都放在了这些上面。

  路澄还是靠着翻桌面上的项目资料，和从主讲人的嘴里灵活获取碎片信息，才艰难地拼出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剧。

  它属于是，古装[ri]常嗑cp甜宠偶像剧。

  路澄能看出来，孟竟轩对《时时是好事》的兴趣很大。

  也确实，对于现在的网剧市场来说，《时时是好事》属于一个不算激进的保守打法。

  最重要的就是，只要剧情能够自圆其说，只要男主和女主长得比较好看，只要CP能够嗑起来，基本上就不会亏钱。

  路澄右手食指和无名指来回转着笔，签字笔在他指尖翻飞。

  他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坐在对面的江鹤，正低着头狂翻项目资料，不断发出纸张的唰唰声。

  江鹤拧着眉毛，好像有些不赞同的样子。

  等到第二个项目，《文国慈心》的主讲人上场的时候，孟竟轩很明显没什么耐心了。

  抱着胳膊，有些不耐烦。

  《文国慈心》先摆上来的，是家族族谱脉络、势力结构模型、架空构画地图等一系列干了吧唧的东西。

  主讲人也有些窘迫，声音有些低。

  “我们，是一个，仙侠权谋剧本。”

  众人：……哈？

  仙侠什么？仙侠权谋？

  只要想一想，把仙侠和权谋放在一起，本来还算热的仙侠，立马被权谋这两个字拖得冷了起来。

  孟竟轩听到势力谱系的时候，就有了判断。

  “看起来格局很大，可格局大，就意味着空。”

  主讲人的笑僵在脸上，讷讷着。

  路澄仔细翻着手里面《文国慈心》的大纲脉络资料。

  他倒是觉得，这个剧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空”。

  文国慈心。重点在慈心。

  古往今来，对国家有着最赤诚热忱的文人，如果将一生奉献给苍生百姓，死后即可凝结出慈心。

  所谓慈心，对苍生百姓爱如稚童，即为慈。

  一颗慈心，可助修行者凭空得五百年修为。

  所以，自从修仙寻道者，知道世间存在慈心这种bug之后，神州大地，自此四分五裂，永不太平，民不聊生。

  人间不断的被修仙者的各种[yin]谋，引入战争。

  为了让战争催生出赤诚热忱的文人，为了让乱世激发出文人献给苍生百姓的一腔热血。

  也为了让文人在生命最年轻、情绪最高涨，对未来有着无限期待，正尚未死心的时候就结束生命，达到“一生奉献”的条件，凝结出慈心。

  修仙界一直将整个人界，置于眼下，仿佛养兽养蛊一般，只为了催生出一颗颗慈心。

  哇哦。

  路澄觉得设定有些意思。

  人设也比较新颖，路澄总是认为，仙侠里面是需要有“侠”在的。

  《文国慈心》里的人设，男女主都可以称得上“侠”。

  女主在整个修仙界对于人界封死修仙通道的时候，成功筑基，闯入仙途。

  和男主一起揭开真相，重塑秩序。

  过程当中，各种潜伏、各种试探、各种权谋斗争，路程只看着提纲，看不到细节，也觉得有点儿想看这剧。

  可能没有那么市场化。但是或许……会是不错的尝试。

  可惜很遗憾，孟竟轩不耐烦之后，会议匆匆结束。

  会议结果就是，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和投资偏向，都给了《时时是好事》。

  -

  路澄抱着笔记本电脑往外走的时候，江鹤往前两步，蹿到路澄身边。

  江鹤叫他的名字：“路澄。”

  路澄这个名字，本身就有点偏活泼。江鹤叫的这么一声，仿佛这名字要跳起来跑掉一样雀跃。

  “要不要一起吃个下午茶？”

  路澄确实饿了，就答应了下来。

  江鹤坚守自己的人设：“那你先去吧，我走楼梯，可能会晚一些。”

  路澄无所谓：“没事，我跟你一起吧。”

  江鹤：“……好。”

  于是他俩从26楼步行下楼。

  26楼啊！

  路澄有锻炼的习惯，所以还好，脸不红气不喘。江鹤就差死这儿了。

  他黄种人直接变异成粉种人，脸也通红。

  路澄都被吓到了：“你还好吧？你看起来……”你看起来要嘎了啊兄弟！

  江鹤使劲控制呼吸，努力压抑表情：“我很好的……我很好……”

  他俩到了楼下咖啡店，路澄狂吃了两个可颂，一个千层蛋糕后，江鹤这才把气儿喘匀。

  路澄问：“你来开会，是还要跟着孟竟轩投项目吗？”

  江鹤沉重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目光相接，路澄一下子就懂了。

  被孟竟轩威胁，但仍不放弃赚钱的机会，多么伟大的事业脑！

  他有点被感动了。

  所以，犹豫了一下，路澄还是对江鹤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看法。

  “你要是投《时时是好事》的话，可以少投一点。”

  路澄做过三年社畜，凭着经验分析道：“这个项目想赚的话，感觉有些难。”

  江鹤抬头，满脸认真。

  路澄：“现在市场上，这种剧，基本是饱和的状态。《时时是好事》的原著，我开会摸鱼的时候，扫了两眼，人设是高冷男主和清冷女主。很难写，但写得很好。”

  “可确实很难拍。”

  他思索道。

  “原著好看就好看在，有大量的心理活动和情感纠葛塑造。改剧就很难了，想要出彩，剧本要改好，演员也要有极强的表现力和cp张力。”

  路澄想了想选秀的女主，和男团门面男主，有些拿不准这两位的演技。

  但看看制片的态度，像是要好好写剧本的样子吗？

  完全是捞快钱的样子，可能会赚，但八成会被书粉和观众暴打。

  风险超大。

  江鹤看着他，一直看着，都有点目不转睛了。

  听完，也点点头：“演员的话，那个女主我不知道，但是男主我之前合作过。”

  “嗯……约好两个半月的档期，最后只来了25天。所以，我那次就亏了很多。”

  江鹤比划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路澄长长地啊了一声，表示懂了。

  江鹤抿了下唇，追着问：“就算《时时是好事》不行，《文国慈心》也差得远吧。”

  他嘟嘟囔囔：“它那个梗概，我都没看懂，什么修仙炼丹，女主还开什么情报阁的。”

  “仙侠本身制作成本就很高啊，这不是要赔死。”

  路澄摇摇头：“它的叙事脉络很清晰，故事节奏很完整。恶有恶报，天道轮回，是中国人那种最传统的仙侠意识，世界观和故事，都很有代入感。”

  “如果拍成剧，一[kou]气看完，酣畅淋漓。”

  说到这里，他看着江鹤笑了一下，狗狗眼更无辜了。

  “而且，它很短。”

  路澄：“十二集，或者十四集，我觉得就差不多了。而且大部分是文戏，是权谋，需要特效的部分，不会很多。”

  “有限的钱，完全可以花到刀刃上，”

  江鹤琢磨琢磨，觉得有道理，低头思考。

  路澄一看，好家伙，怎么感觉你马上要去投《文国慈心》了啊？

  他连忙道：“我也是随便说说，我之前也没接触过这方面，只能是根据经验，随便说说。”

  江鹤却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啊。”

  他突然想起来了。

  “哦对了，这个《文国慈心》好像要改名了。因为这个名字，把慈心这个设定过早暴露了。”

  路澄喝下最后一[kou]咖啡，漫不经心随[kou]问：“改成什么名了？”

  “《承江岸》。”

  路澄手一顿，心脏一下子怦怦直跳：“……什么？”

  他重复道：“《承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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