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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林薇听笑了。

归根结底,还是钱闹的。

“妈”孙沐茵看不过眼,出声叫人。

袁玉君看见她们,连忙站起身,热情地上前去拉林薇“吃饭没有,饿不饿,要不要伯娘回去给你下面吃

唐太太忍不住撇哺,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亲闺女呢,自己闺女撂那里不管,谁有钱跟谁亲,势利眼,真是没眼看。

也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运,他们家怎么就没个这样的亲戚呢

“小老板,坐一会儿,”听说林薇来了,阿茂叔连忙出来,“要吃点什么吗有新出的汉堡。”不等林薇拒绝,她就让人簇拥着坐下了,被热情的视线包围。

唐太太最为热情,她“阿薇我听人讲,你还买了制衣厂,以后是不是也要开加盟店要说服装店,这个我最在行。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阿婶,服装店没有加盟的。”

和奶茶店不一样,服装方向一是出口,二是做长线自有品牌。加盟店扩张这种路线不适合。

唐太太满脸失望,但马上她又问道“那你还招”

结果话没说完就让袁玉君一胳膊怼到后面去了“阿薇啊,我都和街坊们说好了,明天搬家你们不用找阿瑞了,咱们这么多人呢,没必要找外人那么麻烦。

“没错,帮把手的事儿。

不要找外人,大家都会帮手的。

“唉,做了这么久的街坊,还真系唔舍得。”“明天我们大家都过去送你们。”

林薇张了张哺,没能发出声音,算了,还是让小月明天订个饭店,苏天瑞可以白用,街坊邻居不行啊,总不能让人白帮忙。

这种场合,林薇应付起来并不难,被奉承这种事儿是她上辈子的常态,就是时间久了,人就容易出现一些错误的认知,把自己和普通人隔离开,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人就是要和一些人性的弱点和本能去对抗。

他们不单夸林薇,还夸阿茂叔有眼光,现在不愁客源,大家都排队买,没有hei帮来捣乱,不单赚得多了,还更省心了。

其实还是在变相夸林薇。

阿茂叔脸上的笑容和包

子花一样,不过他也和林薇抱怨“哎呦,小老板,你们那个品控实在

是哎呦,好累人啊,罚钱罚的好狠,每次检查,我们劳碌到后半夜,睡都不得睡

品控部门每个月都要上门检查店铺,如果有卫生死角,食材过期或存储不当等问题,就会对店铺进行处罚,罚得确实不少。

林薇笑盈盈地道“阿茂叔,为了赚钱,辛苦一点喽,天太热了,真要出了卫生问题,就对不起街坊邻居了,等天凉了,会适当减少频率的,但您平时不要为了省事订购太多食材,也要注意卫生问题,咱们口碑不能坏了。

众人连忙附和,说她讲得有道理,还说会光顾阿茂叔的生意,不让他卖隔夜的食物。

孙沐茵全程一言不发,目光时不时地看向窗外,百无聊赖地等她们,刚才找人的时候很着急,这会儿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林薇回去的时候脸都快笑僵了,倒是袁玉君心情不错,完全没有吵完架离家出走的架势。

“我才不和他一般见识,他要是有真能耐也自己开个公司,还留过洋呢,真是笑死人了,还不是和我做差不多的工作我现在又不用他养。”

林薇她想说其实不太一样,只是这种情形是没办法开口的。

说着袁玉君又念上了孙沐茵“你趁早给我打消出国的念头,学学你阿薇姐,人家没出过国,还不是一样厉害,我不求你给我长脸,你别给我出去丢人就行。

林薇轻吸了口气,这仇恨给她拉的,是怕孙沐茵不烦她吧。

孙沐茵淡淡地看了袁玉君一眼“脸面是自己挣的,你老想别人给你长脸,可不就只有丢脸的份

“死丫头你又给我犯倔是吧”袁玉君气得又要上手打人。林薇忙从中间拦着。

宋晔站在楼上,看着她们三个人在路上转圈。隐约还能传来林薇无奈的声音

“回家吧。”

“别打了,我们回去吧,多丢人啊。”“伯娘,明天还要搬家呢。”



林薇把这里当做家吗

孙博然没有方廉新开明,袁玉君没有林涵芝的眼界。但在这里,他似乎真的找到一点所谓家的感觉。

因为他们,还是因为她

“走吧走吧,伯伯和大强会担心的。”

“死丫头,今天就算了,以后再这么没大没小,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冷哼

对了,阿晔吃饭了没有啊,半大小子容易饿,刚才应该给他打包点吃的,他好像很喜欢吃那个汉堡”

“是孙沐安喜欢吃,伯娘我不是吓唬你,吃了会越来越胖,都往横着长”“你不要吓唬伯娘”

第二天搬家,林薇在酒店摆了几桌请了街坊邻居吃饭。

这个家搬的十分热闹。

林薇从宋晔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不理解。她明白宋晔的想法,他觉得这个钱花得没有必要,

林薇和他的消费观不同,除了生意以外,她花钱的原则不会考虑必不必要,开心舒服了就行了。能用钱买到开心,那就是会花钱。

以这个年代的视角来看,宋晔其实也算不上吝啬,他只是很节省。

宋晔确实对林薇“大方”的举动时常感到困惑,但她花的是自己的钱,连宋晔都是她花钱“大手大脚”的获益方,即使理念不同,他也不会说什么,最多有时候表情看起来有些憋闷。

但上辈子不一样,两人没少因为钱的事情发生矛盾,那时候他们太穷了,宋晔花钱非常仔细,他只能保证林薇的吃用,但是给不了她任何零花,就是有,他也是攒起来,不会给她挥霍。

那时候的她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一直靠着别人接济生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没想过靠自己去赚钱这回事。

林薇在日记里骂宋晔是钱串子,吝啬鬼,守财奴。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竟然把自己所有的遗产都给了她。

想到这个,林薇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他们不该把人生过成那个样子的。

搬了新家,有了自己的房间,大家都很开心,不用再和别人挤在一起了。两夫妻和孙沐安,还有保镖住在一楼。

林薇和妹妹以及保姆住在二楼。

宋晔和书房在三楼。

空房间有的弄成客房,有的做成衣帽间、游戏室、健身房和工人房。竟然也是恰到好处,几乎将所有房间都利用起来了。

袁玉君早前都看过好几遍了,但这会儿还是楼上楼下地

来回看,稀罕得不行。

她摸着楼梯扶手,说“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我们图图大户人家出身,也是有见识的,这房子选得是真好。”

林薇想这不是有钱人的生活,真正有钱人的生活超乎普通人的认知。

晚上,林薇睡在自己的“豪华”卧室,看着寂寥的月色爬上窗棱,在屋内铺下一层如轻纱般的丝绒。

静谧平整的夜晚,偶有虫鸣传来。比起老家的旧洋楼,这个不到十年房龄的别墅更洋气也更舒适。

只是,林薇无可避免地想起来内地的家人。

她已经在尽量避免去想他们,不去担心他们,因为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他们任何忙。

一想到自己没有好好地和他们相认,只是把他们当成别人的父母,渡过了那一段短暂的时光,就会陷在悔恨和遗憾当中。

为什么要忘记他们呢她已经原谅了自己的愚蠢和无能,也不再怪任何人。

为什么不能想起来呢

林薇睡不着,起身去翻自己带过来的日记。

来了港城之后,她就不再写什么日记,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也回不来了。打开小灯,她再次开始写日记。

并不是写她现在,而是写她的过去。

她要将自己看过的日记全部重新写下来。虽然过去都忘记了,但日记里的所有内容她却记得异常清晰。

情情爱爱的,是一本怨妇的日记。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来到港城,李川的骚扰让她心烦,宋晔的闯入让她不适,像是让一个牢笼困着,迫切地想要脱困。

到港城后的第一件事,她就是去找石敬尘,知道他在港城任教,她一个人从新界到湾仔坐船,独自来港岛,没钱打车,一路问到港大。

见到的时候,石敬尘的身边围满了倾慕他的女学生,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带着温和斯文的笑容,一派春风得意。

一眼就能看出他过得很好。那些女学生漂亮,青春,活力,含情脉脉。

她看着自己这一身落魄的打扮,突然就有些无地自容。可她还是抱着一丝期待地站在对方面前,可是她没有被认出来,石敬尘无视着走过。

一种强烈的情绪撕扯着她的自尊,她突然明白,相比较她这些年的思念,石敬尘

早已经忘记她。

爱情大过天的年纪,让她根本无法理智地去看人性,明白人心。

白马王子的童话看多了,对爱情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想要的是一份超越人性的爱情,注定惨淡收场。

再后来,考上大学,重逢,纠缠,误会,相爱,离婚,退学,对所有人死心

后面她确实有一段励志的时光,在一家早餐店做帮工,掌很少的酬劳,睡索屋,花了一年时间偷学手艺。

然后自己出摊,被小流氓欺负,被男顾客揩油,被警察为难,被同行排挤。

日子苦得没有丝室希望。她坐在被砸的摊位前,放声哭泣,哭出所有委屈,哭出对家人的所有思念。

生活怎么会如此艰难

难到呼吸都沉重,身上像是时刻压着一座大山,未来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

有个常来光顾她摊位的黑老大说要收她做姨太太,以后她就有佣人伺候,过上富太太的生活,再不用这么辛苦。

她以为自己会妥协的,每天她都告诉自己,这样的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可第二天她打包好所有行李离开港岛去了九龙,她知道她的摊子是那个黑老大让人砸的。

她强迫自己露出笑容,然后再重新开始。

原来她是可以的,她也是有选择的,她能自己掌控命运,也可以不靠别人。

那以后她不再告诉自己不行,她告诉自己不是不行,只是生活没把她逼到绝境。

雨夜的晚上,她被人拖到巷子里,男人猥亵的笑容,那双恶心的手,濒临崩溃的尖叫,还有那仿佛死不瞑目的双眼,让血色晕开的洼地,随着雨水流出很远很远

她看着手上的血,惶恐无助地哭泣,然后又开始大笑

从那以后,她变得更爱笑,也更泼辣,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什么污言秽语都敢骂,她敢掌着菜刀和人拼命,她无知无畏地跑去和黑大佬谈判。

一条贱命,只有不怕死,没有羞耻感才会活得好一点。底层的人们,活得就是这样艰难,即使艰难也要继续走下去。这样的日子,在宋晔重新找来的时候结束。

她笑,怎么会后悔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是再好不过的日子。

不用担心被抛弃,不用害怕不被爱。她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唯一不后悔的就是离开他们。

此后不久,她便收到了宋晔离世的消息。

日记里没有写宋晔是怎么死的,是生了重病还是意外身亡。

宋晔那天是来告别的吗,他究竟想听她说什么呢

林薇只看到日记上写满了不后悔,下笔很重,她说她从未爱过,从未爱过那个人

上辈子的她不会事无巨细地写,有时候会一连着几天都在写,满满当当,有时候很久才会有一句话。

日记的内容她都记得,只是所有的感受都已忘记,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第二天的早餐,吃得很有仪式感。新来的张妈是苏天瑞介绍的,厨艺还可以,做了不少早点,摆了大半个桌子。

袁玉君从旁评价,咸了,淡了,水多了,汤少了。

然后张妈会恭敬地回一句“是的,太太,下次我会注意的”。

林薇打了个哈欠“以后不用叫什么老爷太太少爷小姐的,叫我阿薇就可以了内地现在不平顺,但有一点是好的,就是平等,一出钱一出力,相互尊重。

“阿薇”袁玉君欲言又止,她这是给仆人立规矩,她来这么一下,以后管不住下人。有好多不懂规矩的下人是会骑到主家头上的。

“行了你,不愿意吃,以后自己做,怎么这么多话”孙博然呵斥她。

袁玉君筷子一放“什么叫我话多,我这不是”

“伯娘,你好好享福就可以了,张妈很好的,放心吧,你看沐安吃的多开心。”

林薇昨晚没睡好,她这会儿火气有点大,努力克制着,让自己和颜悦色一点,不然刚搬家就摆脸色,那可就让人误会。

袁玉君看向吃得忘乎所以的孙沐安,面皮抽了抽,最后有些不情愿地重新拿起筷子,倒也不再说什么。

吃完饭,林薇说让孙博然等她一会儿,她今天也要去服装厂,顺路载他过去。

说完她突然感到额头一热,她下意识地挥开。

看到宋晔,林薇心情更复杂了,但竭力地控制着情绪,说“没事儿,昨天睡晚了。”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上楼,然后接通了报社的电话。

“是这样,我有个新闻线索,不知道周记者感不感兴趣”

“算是独家吧,我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如果篇幅给够的话,我就不再找第二家,毕竟第一大

洋行福升也要足够牌面才行。

福升的管理层是在报纸上知道他们要和林薇打官司的事情。

旗下子公司那么多,大股东和董事们不会知道的太详细。

这事儿说起来就是对制衣厂转型的不满,你一个做代加工的竟然妄想做品牌,染指服装零售市场,所以随便找了个由头用特权逼退对方。

这是他们常做的,本来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但什么时候,林薇成为了这家工厂的话事人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厂子卖掉的。”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对方开了个服装专卖店。

坐在椅子上的弗里曼叹息一声,手指摸着湛蓝色的表盘,说道“你向他索要百万赔偿金,还要把人家上万的库存全都焚毁掉,你说他会不会把厂子脱手

开了一圈的会,福升的董事和管理层们也没研究出什么好对策,都说对方的办法很蠢,总有反对的理由,有人提议说要和林薇私下了结,结果也让罗恩否了,最后他让弗里曼去来梵卡莲,全权处理这件事。

那人满头大汗“我也没想到,他会去找那个女人接手”

原本这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儿,港城的法官都是英国人,他们都听不懂中文,找个关系好的法官,官司怎么打都不会输,所以连他自己都没在意。

他也明白洋行捐了20万英镑,很明显是因为舆论压力太大,想要事态平息下来,结果谁成想这个女人又把事情闹大了。

“你想做没关系,做得专业一点,”哪怕是栽赃陷害都行,弗罗曼深吸了口气,“偏偏让人抓住漏洞,她现在把所有卖a字裙的英国洋装店全挂到报纸上,问你是不是大家都抄你的创意了,为什么只告她一家,是不是福升故意针对她,她做什么都要被狙击”

男人擦了擦汗,想说不是,但又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最后只好道“我可以撤诉,以后取消与他们的合作。

“现在不是撤诉,是对方要控告你敲诈勒索,威胁恐吓,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你恐吓过的那位老厂长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记者一窝蜂地都找过去了。”港城的报纸杂志大大小小有上百家,现在骂英国人已经成为一种趋向了。

弗里曼现在看到林女士几个字也是牙疼,仿佛黏上的软糖,沾上了就再也甩不掉的感觉。

很明显,她根本不在意官司的输赢,她只在乎这件事产生的热度。打着新闻的名义卖广告。

什么让英资品牌忌惮的雅衫究竟强在哪里再造品牌神话,雅衫yas开业首日销售额破万。

配上抓人眼球的时尚广告,这个人再一次站到民众的面前。

尤其是对福升的抨击,言语犀利,专往痛点扎,极具煽动性。

最开始他以为是那位记者文笔犀利,结果过往的文章一对比,风格变化就有些明就像现在这条新闻

「钻营百年,鸦片起家,吸血国人,福升洋行从未敬畏过这片土地。国人的自尊屡遭侮辱践踏,华商生存现状是否只能摇尾乞怜华商应自强、求富,以利我国家,不受洋人胁迫,不被特权恐吓,不做三等公民。」

他也是懂中文的,这些用词是最能挑动神经的。

事情本不大,但这是一个玩弄舆论的高手,就怕她把小事搞成大事。她就一个小作坊,可以室无顾忌地拼命,福升这么大的体量,不能和她这么玩。

“我们可以找几家报社来反击,反正这群贱民什么都不懂,还可以找警署查抄他们的铺子”

弗里曼轻叹了口气,转了转腕上的手表“她大概就等着你这么做呢。”

民众不懂,她便揉碎了,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举例子,让人知道区别,还造了个词叫“双标”。

如果有人砸店铺,估计她都不会拦着,而是找人拍照,大肆渲染恶行,将人们的火气燃到最高点,小事变成大事,进而引发大的争议。

偏偏福升有很多历史可以让她当素材翻旧账,不单是她自己的那10万英镑,福升从一开始就不干净,百年历史随便掌出一段就是素材。

弗里曼是

福升中少有的学了中文的管理层,他比其他人对林薇舆论造势能力有更深的感触。

很明显,她当初选择的那个兑钱时机是精挑细选,来了港城这么久,挑了一个绝好的时机。如果不是总裁先生坚持,按照弗里曼的处理,那10万英镑一定会成功兑付。

就是不知道罗恩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到底在忌惮什么

“阿公这简直太没道理了,你知道福升这是发的什么疯吗为什么总是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青年放下报纸,满脸不解地看向外祖父。

贺新笑笑,不置可否地道“你啊都二十多岁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人家才十七岁就能和福升你来我往地过招了,你说你呢,一个玩具厂,搞得工资都快发不出来,还要我为你收拾烂摊子。

青年被贺新说得面皮发红“不是,阿公我没说不给,工厂买了新机器,只说是延后几天,谁知道他们就来找你了

贺新拄着手杖,目光看向青年“做生意,切忌太冒进,你买机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员工的薪水呢不要学你爸爸,总是想着一步登天,最后害人害己。”

青年身体僵硬一下,随即低下头“我知道了,阿公,你别生气,下次我会注意的。

贺新站起身,叹道“我知道你对你舅舅不满,他小肚鸡肠,只知道盯着自己的外甥寻事,他的事,我会说他,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也要做得无可指摘才可以。

青年连忙站起身去扶贺老爷子。这个时间,他要去休息了,年纪越大,便越注意作息和保养,每年至少两次体检。

他很怕死。

徐忠服侍贺老爷子睡下后,发现青年还坐在客厅没有离开。

徐忠沏了杯热茶给青年端过去。

客厅里只开了小灯,青年的面孔半隐在昏黄的灯光中,他手中把玩着一只暗金色的钢笔,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徐忠将茶放下,劝慰道“您不必生气,二少今天被老爷训得很惨,差点上了家法,还是”

“那个蠢货的事情,我没兴趣听,”青年打断了徐忠,“你没发现老爷子最近很不对吗尤其是这个所谓的故人之子出现后,他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徐忠顿了

顿,说“老爷和林赫英女士当年的关系很好,林女士回内地的时候,将大半资产都给了老爷,触景生情,他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年纪越大,越是如此,对年轻时候的事情很是怀

对于徐忠的解释,青年笑了笑,他抬起头,黑沉的眼,目光微微有些犀利“前日老爷子去恒生做什么了

徐忠迟滞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怎么,不能说”青年的声音又轻又慢,给人以无法形容的压力。

“不是”徐忠看着他的脸色,慢慢地道,“老爷是自己去的,没让任何人跟随”

青年冰冷地勾了勾嘴角“徐叔我答应过阿公,是要给你养老的,但我觉得还是自己的血缘亲情更重要,我也想着让你们祖孙能够早日相聚。

徐忠浑身一僵,森冷的视线如针刺一般扎在他的身上,心底冒出丝丝寒意,他口齿艰难地道“我会看护好老爷的。”

林薇的第二家公司成立,名为香江雅衫制衣有限公司,和奶茶公司不一样,这次她个人全额出资,没有台作伙伴。

盛美筠还在犹豫,虽然林薇的运作还算成功,但一时的顺利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还有福升在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弄不好就会受牵连,她还想再看看。

不过这对林薇没有什么影响,对方虽然犹豫,但是还会继续合作,她也算是找到了一家合适的代工厂。

这不是着急的事情,一个品牌的崛起是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她也不能因此放弃薅福升的羊毛,时机太好,错过就是罪过。

就算是狼毛,她也要薅秃对方。原本就已经没有退路,自然是毫无顾忌地大干一场。

她将福升在港城的商业版图画在她办公室的墙上。

福升洋行控股3家上市公司,分别是福升地产,九龙航运和麦卡莲百货。

3家控股公司旗下又有86家子公司,涵盖地产,百货,码头,船运,餐饮,酒店,服装,交通

如果她可以选择绝不会在现在和他们对上,简直是蚂蚁撼大象。她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

福升不会这么好心地放过她,她必须快速成长,成为对方忌惮的对手。

从她去兑换那10万英镑开始,她就在不自觉的情势下失去了扮猪吃老虎的机会,只能高调,更高调地往上走,一分的能力也要走出十分的魄力。

不过,弗里曼有一点猜错了,新闻稿子林薇只是最终校对,执笔操刀的是孙沐茵。

她只是给了个方向,孙沐茵就能写出一篇让人血压升高的稿子,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所以这丫头每天捧着砖头厚的书,历史也好,工程学也好,都不是白看的。

文理双全,这孩子可不能养废了。

电话响了。

石敬尘打来电话“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爸妈想请你来家里吃饭。”

林薇意外地扬眉,这个邀请来的有些“迟”啊。

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关系不说非常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也算很亲近,当初从北城搬到羊城,石家也是跟着一起搬的,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按说不比一般关系。

石敬尘大概也猜到了,所以解释“他们早就想让你来家里了,但我看你一直很忙,怕你没有时间,这么久不见,他们一直念叨你。

林薇心道我现在也挺忙,但信不信的,她也不可能拆穿“那就打扰叔叔婶婶了,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该准备什么礼物好”

“就来吃顿饭,你那么客气做什么,小时候你也没少来家里蹭饭,赶都赶不走。”石敬尘不知道想起了,说这些的时候,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林薇心下叹气,有些事儿不想起来或许也是好事儿。

不过林薇仍旧微笑回道“石老师的记性太好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妈那时候做饭难吃得要死,何止是赶都赶不走,都想住你家里了。

“我怎么能忘得了我那时候整天磨着母亲做云片糕,结果最后全都便宜你了,我气得要死,自然都记得。

林薇最怕别人和她一起“追忆”往昔,不记得的往事难免让人心虚,林薇其实一直有意地和对方保持距离,不过这事儿也有技巧。

“啊,咱们的记忆可有点不一样啊,我怎么记得是你不喜欢吃,我是好心帮你消化掉呢,你不是唬我吧

插科打诨,装傻

充愣,活泼一点,天真一点,几乎百试百灵。

“嗯,唬你的,”石敬尘笑,不止是声音,连带眼角眉梢都温柔起来,“知道你喜欢吃,我一直骗母亲是我自己想吃。

“天呐石老师,不愧是你,那时候就是个小暖男了,这么会哄女孩子,简直是自带天赋,小女子心悦诚服,顶礼膜拜,甘拜下风,技不如人,俯首称臣,臣沉冤得雪啊。”

这一大段,听得石敬尘愣怔了一下,随即无亲地摇头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林薇陪着他聊了一会儿,“追忆”那些她不记得的过去。石敬尘挂了电话,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

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翻过报纸,说了一句“这孩子倒是真能折腾,以前都没发现。”

石敬尘这才意识到父母还在身边,刚才竟聊得忘记了。他掌起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准备上楼。

“小姑娘长大了,不能用老眼光看了,你看都知道拿乔了,这会儿心里估计开心坏了,她小时候可是非常喜欢敬尘,粘人得不行,这会儿都知道装一装矜持了。”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茶,菱唇轻挑,一身青绿色旗袍称得她气质雍容高贵。

石敬尘转过身“妈棠棠来的时候,您不能再这么说话,她和以前不一样,懂事儿了很多。

屈静兰笑了一下,放下杯子“我的傻儿,你还是不了解女人,都是一些欲拒还迎的小手段罢了,越是若即若离,越是说明她对你痴迷得很。”她保养得很好,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孩子的母亲,笑起来妩媚自生,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风情。

石敬尘无奈道“妈棠棠自尊心很强的,你不要把她当成那些有心机的女人。

他知道母亲现在心气高,瞧不起以前认识的一些人,就连孙教授一家都不愿意来往。包括父亲也是,他不喜欢这样,但身为儿子,却也不能多加指责。

屈静兰无奈地摊手“你做什么这么激动我又不会妨碍你和谁交往,你是男孩子,多交几个女朋友又没有什么坏处,我是在教你看女人,有的时候不用太热情,冷着对方一点,她会自己主动贴上来的。

石怀城放下报纸“你都在教他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在学校里名声就不太好,还嫌不够乱的。

屈静兰没说话,重新端起茶杯,淡笑着看了儿子一眼。石敬尘皱了皱眉,说“什么名声,我在学校”

石怀城打断他“我不是干涉你的事情,但你为人师表,不要整天和女学生搞到一处,这个棠棠也是一样,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女人,你看看报纸上都是怎么写的,还是多和些安分守己的女人来往。”

石敬尘终于冷了脸,爸你到底是哪一派的,棠棠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你难道不清楚拿这种道听途说的新闻当事实,”他轻吐了口气,说,“如果你们是这个态度,对她抱有偏见,那么也没必要再请她来家里了。

石怀城愣了一下,见儿子生气了,随即缓了声音“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让你找个安分守己一点的女人,那个褚家的小女儿

“什么是安分守己,你说的是那些容易让人掌捏的女人我要的是一个可以相互契合的人生伴

侣,不是空洞没有灵魂,只知道屈从命运的奴隶,容我提醒一句,你说的那位褚家的小女儿在港大读书,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我的学生,您讲话都不觉得矛盾

“好了好了,你们爷俩别吵了,这么一点事儿,至于吗”屈静兰打着圆场,对着石敬尘道,“你放心,棠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为难她呢我们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石敬尘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掌起外套,转身上楼了。

身后传来母亲安慰父亲的声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不要太过干涉他。”

林薇不知道自己惹得别人为她吵了一架,她晚上回去,打算在街坊送的乔迁礼中选个盆栽,等到石家做客的时候当礼物送出去。

宋晔第一次见她这么“节俭”。

林薇跪在小榻上,看着面前的两个花盆,问“哪个更难看一点”

宋晔翻书的手一顿,沉默了几秒,问“对方惹到你了”

林薇的脾气属于爆发式的,不喜欢当场就炸了,或者压根就不理会,但这样内敛的不喜欢很少见。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林薇否认。上辈子的方砚棠就相当于她的朋友。

上辈子是石敬尘的母亲出面劝说她退学的,让她不要毁了她儿子前程,哄她说两家世交,不介意她离过婚,已经认下她

这个儿媳妇,转身又给儿子定了富家千金。

她能理解对方看不上自己,但不能理解他们这么对待一个小姑娘。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那段感情的代价,最后全都让女方一个人扛下来,未免太过残忍。

她得替上辈子的自己找回场子。

“那就什么都不要送。”在宋晔看来,给不喜欢的人,花一分钱都是多余的。

林薇果然,这种送礼的事情,问宋晔肯定是不靠谱的。

“有个问题,我很好奇,这世上有没有你想为他花钱的人”对方刚要回答,林薇又马上补充道,没有利益驱动。

“为什么”

“就为让他高兴,然后你也高兴呗。”

书房安静下来,少女背对着他,手臂扒在窗台上,看不到表情,只露出后颈一段雪白的皮肤,还有落在地上的半道弯折的影子。

“砰”楼下传来一道重物的撞击声。

接着就是一阵尖锐的吵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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