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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 30 章 不能再拖累他


血雾在眼前爆开,只见那太子双目骇然睁大,神情扭曲到了极致,高大的身子往后踉跄,险些就要栽下去,“唔.....”他捂着手腕疼得额头暴汗,

  “是何人...”

  可惜终究是声竭气短,跌坐在地。

  身后的内侍惊慌失措立即上前挡住太子,惶惶张望四方,以防贼人进一步攻击。

  沈瑶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避险的本能让她拽着碧云就往行宫奔,主仆二人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眼见前方人来人往,若这副神[se]被人瞧见还不知要出多大乱子,沈瑶勉强镇住心神,试了试额头的汗,带着碧云出了行宫角门,又从别墅角门进了谢府,匆匆忙忙回到东苑,一头栽去罗汉床上,忽然觉着不对。

  连忙扭身坐起,果然瞧见一人坐在窗下漫不经心擦拭手上的灰尘,那双深邃的眼里没有半丝情绪,冷漠到了极致。

  不知为何,沈瑶瞧见这样的谢钦,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侯爷,您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她离开时他还在皇帐坐着呢。

  谢钦眼睑缓缓掀起,冷白的面容如罩清霜,当年他初出茅庐去卫所查案,刀起刀落不知砍了多少人头,行事雷厉风行,霸烈无羁,这些年在朝中身居高位,养尊处优,本以为当年那股戾气已被度化,方才太子无故离开便引起他的警觉,他借[kou]离开追随沈瑶至行宫,看到那只[yin]森的手差点要碰到自己妻时,深埋在骨子里的[yin]戾瞬间浮现,他毫不犹豫便给了太子一箭。

  二人视线慢慢在半空[jiao]汇,沈瑶几乎不用想,从罗汉床挪了下来,失声道,“是你,是吗?”

  除了谢钦,还能有谁?

  沈瑶被巨大的恐惧给支配,不仅是害怕太子觊觎自己,更多的是害怕谢钦因她得罪太子,给谢家满门带来祸事。

  谢家上下几百[kou]人哪,不能因她无辜丧生。

  谢钦察觉到她的不安,语气带着安抚,

  “你不必多虑,我敢下手,自然有后招。”

  沈瑶看着一而再再而为了她对付太子的谢钦,心[kou]微微刺痛,

  “怎么说?”

  谢钦淡声道,“我拿的是异族的铁簇,此物比中原箭矢更加厚实,若真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更重要的是,太子压根不敢声张。”谢钦语气暗含嘲讽,

  “此事宣扬出去,他这个太子也到头了,哪位臣工愿意侍奉一个觊觎臣妻的男人为主君,只要事情败露,太子必定处于风[kou][lang]尖,皇子也会设法摁死他,所以,他但凡有一点脑子,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谢钦敢做也是捏住了太子的七寸,

  “朝堂还远不是太子可一手遮天。”

  这些年皇帝上了年纪疑心重,对太子越来越不满,而太子已年满十,一个坐了十年太子的人,怎能不引起皇帝的忌惮,谢钦自娶沈瑶那刻起,便知道自己与太子势不两立,他早暗中谋划将太子拖下水,如今只差时机罢了。

  沈瑶听了他这么说,胸[kou]的闷胀稍稍舒缓一些,

  “可是您行事也太猖狂了些,他毕竟是储君,您这么做罪同谋反。”

  谢钦丝毫不当回事,搭着圈椅扶手,语气幽幽,“眼睁睁看着他碰你?”

  沈瑶喉咙一哽,红着脸竟无话可说。

  “朱煜此人,你越纵容他,他越得寸进尺,这一箭叫他晓得厉害,在他登基之前,他是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当然,就怕他没机会上位。”谢钦语气还是那般平淡,仿佛在谈论家常。

  沈瑶心[kou]微酸,这样的事也就谢钦敢做,换做旁人,将妻子拱手献给太子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她还是个假妻子。

  谢钦回想她方才在讲武场肆意飞扬,再瞧眼前这支支吾吾,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姑娘,竟是觉得有趣。

  他语气缓了几分,“我不能离开太久,你歇一会儿,我等会来接你赴宴。”

  沈瑶连忙起身送他,谢钦行到珠帘外,扭身过来,活脱的姑娘双手绞在一处,这一身海棠红的裙衫将她的明艳衬托了极致,简直不可方物,“忘了告诉你,我习武之事除了身边亲随,其余人不知,你不必担心我。”

  沈瑶双手换到身后绞着,朝他讷讷点头,“好,我知道了。”

  霞光悄悄往窗内一探,从她面颊掠过一层光晕,若照影惊鸿。

  谢钦一走,沈瑶心下打鼓,连忙催碧云去外头打探消息,留杏儿伺候她沐浴更衣。

  大约是酉时刻,碧云轻手轻脚摸入了内室,趁着杏儿出去沏茶时悄悄与她道,

  “东宫那头并无消息传出,奴婢去太医院晃悠时听得东宫传了一位太医过去,看模样鬼鬼祟祟,怕是不敢叫旁人知晓。”

  果然叫谢钦猜对了。

  “行,你今夜留在别墅歇着,让杏儿随我去宫宴。”

  碧云小脸发苦,“奴婢在这里人生地不[shu]的,一刻都不敢离开您,您就叫奴婢跟着去吧。”

  沈瑶也舍不得丢下她,“那你快些去换衣裳。”

  碧云连忙钻去厢房,匆匆擦洗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陪着沈瑶去探望谢京,谢京已醒了过来,得知沈瑶赢了卓云郡主,替她报了仇,激动地抱着沈瑶撒娇,

  “还得是我家瑶瑶才能护得住我。”

  沈瑶哭笑不得,二夫人又遣人来催,沈瑶只得往前厅去,刚到厅堂,果然瞧见谢钦立在门[kou]等她,谢家几位爷簇拥着他在说话。

  待沈瑶与二夫人迈出,谢家几位爷连忙行了一礼退让开来,谢钦带着沈瑶往行长秋殿去。

  路上谢钦告诉她,“太子按而不表,声称方才回行宫路上瞧见一只麋鹿,追了过去,不小心为猎户铁钩伤了手掌,伤得不轻不重,不能与宴,陛下派人过问了一下,并未放在心上。”

  沈瑶彻底松了一[kou]气。

  东宫这头,太子疼得昏过去数次,每每醒来便将谢钦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他当然知道是谢钦所为,至于那铁簇,他也查了是蒙兀一个部落所用,眼下皇帝正要跟蒙兀握手言和,他不仅不敢声张,甚至还得想方设法遮掩,生怕这事被人知晓,弄得他为父皇所厌弃。

  “心狠手辣,老[jian]巨猾!”

  太子捧着被洞穿的手掌,疼得整个手臂发了麻,额尖汗一阵又一阵往外渗,“待孤..御极,谢家..一个不留....”

  心腹属官却不以为然,他屡次劝太子学皇子,摆出大方的态度恭贺谢钦,彻底放弃沈氏,哪怕不能将谢钦争取来东宫,只消他不从中掣肘,太子的位置也就稳稳当当的,偏生太子不听。

  眼下太子吃了这等苦楚,属官也不敢触他霉头,只能按下不语。

  恰在这时,殿外内侍来禀,说是吕尚书求见。

  属官心神一凛,“殿下,今夜宴席,合该您代天子与使团敬酒,您这不去,好事自然落到皇子头上,吕尚书怕是为此事而来,您瞧该怎么着?”

  太子现在谁也不想见,他背过身卧着,“告诉他,孤睡了,无论什么事等孤养好伤势再说。”

  属官两头不敢得罪,寻了个得体的借[kou],将太子的话润[se]一番,打发了吕尚书。

  吕尚书心中存疑,问属官道,“太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去狩猎?若是贼人算计,定要实话实说,决不能叫殿下吃了这个哑巴亏。”

  在吕尚书看来,定是皇子算计太子,行刺储君罪同谋反,闹出来便是将皇子拖下马的最好机会。

  属官苦笑不已,“尚书大人误会了,殿下真的是自个儿受的伤,与他人无关。”

  吕尚书无话可说,气急败坏回了席。

  长秋殿内觥筹[jiao]错,歌舞升平。

  屈屈手掌受了点伤,皇帝没放在心上,况且前不久皇帝从东厂得知东宫与吕尚书在暗中拉拢谢钦,为谢钦所拒,拉拢当朝首辅是何意,莫不是想早[ri]取代他这个父皇?心中对太子越发不喜了。

  皇帝不知,这是谢钦故意透露给东厂眼线的消息,目的在于离间皇帝与太子。

  长秋殿内,男女分席,当中以一方珠帘做挡,皇后没来,宫宴便以太子之母戚贵妃为尊,沈瑶今[ri]大放异彩,前来给她道喜的人不在少数,就连上方的两位贵妃也捧着她夸,赞她为大晋壮威,两位贵妃跟在皇帝身侧,可是亲眼瞧见沈瑶挫卓云势头后,蒙兀那股嚣张劲淡去不少,皇帝这回对沈瑶格外满意。

  武力压制了对方,回头商贸谈判便有了筹码。

  酒过巡,那卓云郡主竟然不顾腿伤,上台表演了一段胡旋舞,大约是骑[she]输了脸面,想在这里找回场子,就连皇帝也不得不夸她几句多才多艺。

  卓云郡主原还想在晚宴上拖着沈瑶比一番才艺,后来被兄长再警告,叫她莫将谢钦得罪狠了,否则回头互市商贸被谢钦作梗,可就丢了大局,卓云郡主只得作罢。

  既然卓云郡主表演了才艺,中原姑娘没有退缩的道理,有人抚琴,有人献舞,个个搬出拿手好戏,[jing]彩纷呈。

  比起[cao]原女子,中原姑娘胜在柔情似水,惹人怜惜。

  蒙兀与女真使团瞧了,不得不感慨一句,“还是中原水土养人。”

  皇帝喜不自胜笑。

  宴席过半,蒙兀与女真的使团拉着皇子与大晋官员上台载歌载舞,皇帝见气氛融洽也就准了,夜越深,宴席上杯盘狼藉,乱成一团,

  女眷这边也没了先前的拘束,各家女眷凑在一处,两两或唠家常,或看表演。

  宴席快接近尾声时,一白衣女子款款上了台,她上台后,殿内莫名一静。

  沈瑶被灌了两[kou]酒,这会儿有些熏熏然,她察觉殿内蓦地静了下来,推着身旁的谢文敏问,“怎么了?”

  沈瑶原坐在上席,后来越来越多的夫人小姐给她敬酒,谢家人晓得她不胜酒力,将她搀到一边,由能喝的几位[nai][nai]替她挡酒。

  谢文敏也吃了几杯,只觉南面宽台上的白衣女子惟妙惟肖,纤细的身影不停在她眼前拉扯割裂,略有几分[shu]悉,却又好像认不出来,她摇了摇头,“我不晓得,你问五嫂。”

  崔氏能喝,被二夫人安排替沈瑶挡酒,恰恰坐在沈瑶左侧,沈瑶将脸转过来,还未开[kou],崔氏倒是饶有兴致给她介绍,

  “她呀,是大嫂娘家的小姑[nai][nai],当年宁老太师的幺女,她自幼便定亲给了荥阳郑氏家的二公子,只是宁姑娘大约不喜欢他,不仅婚后未同房,竟还主动给丈夫抬了几房姨娘,前不久二公子病故,她便回了宁家。”

  沈瑶对旁人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感觉大家对这位宁姑娘好像格外不同,仿佛她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来如此。”沈瑶不再多问,而是捡着桌案上的镇江水晶小[rou]吃了几块。

  崔氏忽然悠悠与沈瑶道,

  “六婶婶,忘了告诉您,她与六叔是青梅竹马。”

  崔氏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说完这句话后,她的心砰砰直跳,有些期待沈瑶的反应,又有些害怕,害怕沈瑶生气。

  沈瑶果然嚼了几[kou][rou]停了下来,疑惑问,“所以,她不肯与丈夫同房,是因为你六叔?”

  沈瑶一语道破天机,崔氏反而有些尴尬,不过沈瑶的反应令她有些奇怪,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沈瑶一[kou]将脍[rou]吞下去,拉着崔氏,“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很有兴趣的模样。

  崔氏骑虎难下,她怕回头老太太怪她多嘴,只是沈瑶一催在催,她只得硬着头皮道,

  “六叔少时曾受教于宁太师门下,宁太师最中意的学生也是他,六叔时常出入宁府,一来二去,与宁英姑娘也就相识,宁英姑娘岁执笔,五岁诵诗,老太师常说她若是男孩儿必定出人头地。”

  “咱们六叔在男人堆里那是首屈一指,宁姑娘在闺秀中也称得上第一,当年陛下还说过玩笑话,要将二人撮合为一对,可惜宁英姑娘自小定了亲,此事引以为憾。”

  “宁姑娘遵从长辈意愿嫁去了郑家,直到近[ri]方归京。”

  沈瑶问道,“具体是何[ri]回的京城?”

  崔氏琢磨了下道,“也就半个多月前吧。”

  沈瑶“哦”了一声,心中的疑惑渐渐被捋清。

  有没有可能,谢钦与宁英青梅竹马,本该是郎情妾意,偏生宁英自小定了亲,二人失之[jiao]臂,这就能解释谢钦为何这么多年不曾娶妻,若是宁英赶在她与谢钦成婚前回了京,自然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还真是天公不作美。

  “那,你六叔原先是不是喜欢宁姑娘?”

  这话让崔氏怎么答。

  “六婶,您这是为难我,我怎么知道呢?六叔那么毅然决然娶您,心里定是有您的呀。”崔氏干巴巴开解。

  沈瑶扑哧一笑,“你别误会,我没生气,我就问你,如果没有我,你六叔会不会娶她?”

  崔氏手帕绕在指尖绞了绞,思来想去,最后咬牙道,

  “六婶,那我就如实说了哈,您可别怪我多嘴,原先您没嫁进来之前,咱们老太太总是惋惜当年宁姑娘定了旁人,少年慕艾,当初宁姑娘那么出众,您说六叔一点心思也没,我也不信啊,况且老太爷在世时,还想过与宁家商议这门婚事,只是宁太师将信字刻在骨子里,坚决让女儿嫁去郑家....”

  崔氏喋喋不休说了不少,无一不证明,谢钦与宁英本该是天生一对。

  沈瑶将目光移去前方的玉台。

  那白衫女子面若皎月,气质格外清雅高贵,便是她这个女人瞧了,也忍不住心生仰慕。

  所以,她这是鸠占鹊巢了?

  再联想傍晚谢钦[she]伤太子,惹来太子记恨谢家,她越发觉得这谢家不能待了。

  她佯死躲去天涯海角,再不济毁了这张脸,她有些本事在身上,自保当是不难。

  将皇家赏赐的庄子与谢钦换些钱,回头再寻一处安身,岳州怕是被太子盯上,那就去旁的地儿,天大地大,还能没她沈瑶的容身之处?

  沈瑶鼓了鼓面颊。

  不能再拖累谢钦。

  崔氏明显察觉沈瑶在谋划着什么,心里一阵发慌,

  “六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起先着实存了些让沈瑶不好过的心思,可现在她万分后悔,沈瑶这个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是她小心眼了。

  沈瑶倒是安抚她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然后起身与上方的贵妃告罪,离开了殿宇。

  崔氏心顿时滑入冰窖,完了完了,怕是要出事了。:,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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