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 番外平行世界 沈瑶V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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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旬的天艳阳高照,梨花缀满枝头,[chun]风一拂,落英缤纷,如雪花似的簇簇堆在豆腐铺前的石板桥上,一条青绿小溪穿桥而过,直通漕河,偶有年轻的俊小伙撑杆从乌篷里冒出来,笑嘻嘻冲沈瑶打个招呼,
“老板娘,给我半斤豆腐呗!”
年轻的俏妇一身雪白的[chun]衫,柔软的绸缎裹住曼妙的身段,白皙的肤丝毫不逊[se]那枝头的梨花,眼眸亮晶晶的是无暇的雪[se],哪怕不经意往那儿一靠,也是掩饰不住的风情万种。
沈瑶仰眸一笑,依着门框道,“豆腐没了,油豆腐要吗?还剩最后一斤。”
那小伙子被她笑看一眼,骨头都[su]了,忙不迭道,“要要,别说油豆腐,石头我都得来几斤。”
这话一落,激起左右邻坊笑声叠叠。
“小伙子你来晚啦,咱们沈娘子一[ri]只做一百斤豆腐,每[ri]天蒙蒙亮,队伍都排去了巷头,你巳时来,哪还有豆腐卖?”
又有明眼的婶婶接过话,“这你就错了,人家可不是来买豆腐的,人家是讨沈娘子欢心来着。”
小伙不仅不害躁,反而咧开嘴大方笑了起来,从腰间门悬着的布囊里取出去铜锣街买来的葱油饼朝沈瑶晃了晃,
“给老板娘捎来了葱油饼,明个儿留半斤白豆腐给我如何?”
沈瑶嗔了他一眼,“咱们铺子规矩如此,谁也不留货,你想吃下回来早些,”随后吩咐碧云道,“将笼子里最后那斤油豆腐全部包给他。”
碧云利索地收拾好箱笼,提着一斤油豆腐塞给那小伙,顺道接过葱油饼,小伙哈哈大笑,将油豆腐挂在杆上,往后一撑,欸乃一声涟漪化开,他哼着小曲慢慢消失在河道前方。
最后一斤油豆腐卖完,沈瑶与碧云关好铺子,“走,碧云,咱们上街去。”
到了铜锣街,四处锣鼓喧天,街上人如[chao]水。
碧云挽着沈瑶问,“姑娘,今[ri]是什么好[ri]子吗?”
“不知道呢。”沈瑶穿过人群来到一间门书铺,掌柜是相[shu]的,每每有新出的书籍便留给沈瑶,沈瑶接过掌柜递来的包袱又细细翻看一遍,与他道了谢,“多谢刘掌柜的。”
刘掌柜是个位中年男子,前年他妻子病重无意中得沈瑶出手相救,两厢走动起来如同亲戚,他一面着人给沈瑶奉茶,一面关怀问道,“沈老弟怎么样了?”
沈瑶笑,“越发刻苦了,希望今年能中。”
三年前蒙兀南侵,是年科举取消,诸多锦绣子弟弃文投戎,三年后战事消弭,朝中前不久广布文书,重开科举,沈展韬光养晦三年,从国子监换去嵩山书院研读,已经半年没回京,意图今年一举中第。
刘掌柜也曾是举子,后来家道中落,在城中开了间门书铺维持生计,听得少年志气远大,想起年轻时的峥嵘,眼底微微现了水光,“你等等,我寻两本古籍给他,上头还有我当年的注解。”
不多时,掌柜又取来一个锦盒,看得出来十分珍重,沈瑶抱在怀里道了谢。
将要出门,书铺小伙计迎面奔了进来,满头大汗避开沈瑶,脸上笑融融的,连忙与掌柜作揖道,
“掌柜,小的打听到了,原来今[ri]是大都督回朝,满朝文武皆在南城门迎他,城中故而敲锣打鼓,待会咱们去正阳门大街围观,没准还能一堵大都督风采呢。”
掌柜的鲜见露出激动,“我当年在书院读书,曾听谢老太爷授课,也算是得了老人家恩泽,既是大都督凯旋,无论如何得去跪迎。”
碧云搀着沈瑶出了书铺,回眸瞥见掌柜主仆忙着关门闭户,好奇心起,
“姑娘,那大都督是谁呀,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沈瑶抬眸望了一眼天,苍穹无边无际,大雁不留痕,她懒洋洋一笑,
“不必了,不过就是个男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好看的。”
末了下了台阶,又宁和一笑,“三年大战,民不聊生,既是平安回来了就好。”
在路边遇见卖绢花的小铺,买了一匣子给小丫鬟算是安抚了她,高高兴兴回程,
“林大哥前个儿捎信,晌午就该到家门,他爱吃我烧的葱油豆皮,豆皮今[ri]全卖完了,咱们赶紧回去做些。”
“好嘞!”
*
暮烟如雾,一层又一层笼罩在明熙堂。
谢钦过家门而不入,在朝中忙了五[ri]五夜,终于在三月初三这一[ri]回了府。
给老太太磕头请安,陪了老母说完话回来六房,幽深高邃的檐角被苍翠掩映,曾经灯火通明的院落此刻静若冥渊。
谢钦站在书房与故吟堂相接的敞厅上。
黑袍猎猎,衬得他如同孤仞神邸。
三年了,这三年他在边境垒了层层白骨,那一身的霁月风光被血海尸山给洗褪,只留下一具俊挺的躯壳驮着万千将士的孤魂,像地狱归来的阎罗。
去年年中女真偷袭永平府,[bi]近京师,将年迈的皇帝给径直吓死了,年仅十岁的七皇子仓促登基,皇帝一死,朝中一应军政仰仗于他,七皇子体弱,又是他学生,对他深信不疑,上下一心,总算彻底肃清了边患。
一朝得胜归来,大权在握,朝中上下哪个不看他脸[se]行事。
谢钦目光幽黯投向故吟堂的方向。
无数断壁残垣,枯骨孤坟与眼前的静谧宁和相绞揉,刀光剑影与康桥烟衢在他面前[jiao]织,最后沉溺于那双暗郁幽潭般的深眸里。
谢钦静静地望着,直到浓雾散去,故吟堂前方的青石小径慢慢现出轮廓,他才适应眼前的安宁。
下意识地抬步往故吟堂走去,才走了两步,他蓦地停下。
忘了。
那里该已没了人。
谢钦木了片刻,煞有介事点了下头,旋即折回书房。
他已多年不曾睡个好觉,这一下空下来,茫然不知何处,愣了许久吩咐平陵将朝中邸报送来,慢慢投身政务中,才找到[shu]悉的感觉。
翌[ri]如常给老母请了安,老太太要他陪着他去城外西山寺还愿,谢钦也应了。
一路护送老母上山,老太太在佛堂礼佛,谢钦坐在摘星楼听雨,西山寺香火极盛,哪怕是这样[yin]雨天依然人烟不绝,谢钦就默默坐着,看着满山青雨,听着底下人间门烟火。
骤然间门一道格外敞亮的笑声吸引住他,他忍不住探身望去,不知哪家的姑娘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裙摆在雨天摔了一跤,惹得众人哄笑。
姑娘不仅不哭,反而大大方方站起身,朝人群露出个俏皮的笑脸。
谢钦蓦地一笑,重新坐下来。
总感觉有只言片语吸引住他,细究却不知是什么。
回程路上,老太太忽然提起,
“你年近而立,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四海升平皆是你的功劳,你这一生也没旁的念想了,该要定下来,好好娶个妻生个孩子,为娘便死而无憾了。”
谢钦听到娶妻生子四字,脑子里一下空了,久久没有回应。
休整了一[ri],翌[ri]回朝,先是在文华殿陪着年轻的皇帝听政,朝臣们挨个禀报各部要务,明着跟皇帝说话,实则桩桩等他示下,谢钦忙了半[ri],见皇帝神[se]虚弱,着人将他送去奉天殿,自己留在内阁继续主政。
午时,各部堂官聚在文华殿用膳,不知哪家的小厮递来一个食盒,郑阁老喝着茶笑问道,
“老柳啊,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变,就好一[kou]吃的。”
那礼部柳侍郎笑吟吟回道,“哪里,这一[kou]吃的可不比旁的,是九阳巷新出的辣豆腐,你们可知,豆腐还能做辣的,我尝过一次,哟,回味无穷。”
另外一位堂官也接过话,“原来是九阳巷的豆腐,我也听说过,那家豆腐格外好吃,满城闻名,可惜就是每[ri]只做一百斤,再多的就没了,各家想吃还得早早去排队。”
郑阁老不以为然,嫌弃道,“瞧瞧你们,堂堂三品大员,竟然贪图[kou]腹之[yu]。”
那官员瞥了一眼上首谢钦的脸[se],连忙讨好道,
“哪里哪里,原先岂敢,如今首辅大人妙手安天下,咱们方能享这一[kou]福。”
郑阁老想起这三年的艰难,原先那点埋怨顿时烟消云散,“吃吧吃吧。”
那柳侍郎也不好独享,既然说开了,干脆将食盒拧开,
“诸位也尝尝。”
每位朝官跟前均摆着御膳厨做好的[jing]致小菜,谢钦跟前比旁人还多了两道。
那柳侍郎压根没指望谢钦会赏脸,不过是客气客气先将食盒捧到他跟前,谢钦不知为何,目光落在那黑黑的豆腐方块上上,眼底倏忽闪过一丝银光,他下意识夹了一块。
柳侍郎吃了一惊,谢钦从不讲究这些,朝臣皆知,今[ri]给了他面子简直是天大喜事,他乐滋滋地捧着食盒挨个送,大家都跟着来了一块。
谢钦钳着那块辣豆腐看了一眼,最后送入嘴里。
方才嚼了两[kou],一股久远的[shu]悉的味道窜上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道菜他吃过。
心一下子揪在一处,他[bi]着自己镇静地慢条斯理地将那块豆腐吃完,随后不动声[se]擦了擦嘴,看向柳侍郎,
“这辣豆腐[kou]味独到,着实不一般,柳侍郎方说在何处所购?”
“九阳巷!”
谢钦淡淡颔首不再多问。
夕阳浓墨重彩地在宫道上铺上一地金光,谢钦早早褪去一身绯袍,换上玄[se]长衫出了宫,他也不知要去哪里,骑着马漫无目的朝城南去,奔至一处人[chao]涌至的街[kou],他忽然抓着一人问,
“九阳巷何在?”
*
这是谢钦在九阳茶铺喝得第七碗茶。
他手握着白瓷大碗,喝着并不[jing]致的粗茶,目光却凝着斜对面的豆腐铺子不动。
时不时有一抹衣角从窗扉里闪现,似是而非。
像她又不像。
唯有一个穿着青[se]比甲的小丫鬟托腮靠在铺子的窗棂[kou]朝来来往往的行人打招呼。
茶铺的女掌柜见谢钦气度不俗,又老盯着豆腐铺一动不动,蓦然失笑,眼见太阳要落山,她也快收摊了,拿着抹布在桌案上擦拭,顺着谢钦视线觑了一眼,笑眯眯打听,
“这位爷也是来看沈娘子的?”
谢钦眉峰微微一动,“沈娘子?”
果然是她。
掌柜笑,“可不是,自沈娘子来开店,咱们九阳巷便热闹了,一[ri]路过的陌生男人,十个有八个都是看她的。”
谢钦脸[se]瞬间门沉了下来。
“可有人欺负她?”
“谁敢?”那掌柜的递来一夸张的眼神,“爷是不知,那沈娘子可厉害着,她初来乍到,有些地痞便想调/戏/捉弄,头一个被她打瞎了眼,第二个断了一只腿,别看这沈娘子貌美如花,她竟还有一身好功夫,沈娘子会做生意,连着咱们跟着吃香喝辣,久而久之,都敬佩她为人。”
然后述说了沈瑶几件仗义之事。
她真是个能干的好姑娘,走到哪里都被人喜欢。
谢钦认真听着,喝了一[kou]茶,不知是何滋味。
掌柜的见他失神,只当他沉迷于沈瑶的美貌,叹了一声,
“这沈娘子素来招人喜欢,却是命苦,她男人死在了边关,留她一个寡妇无儿无女傍身。”
谢钦听了这话,呛了一[kou]茶。
“她与人是这么说的?”
这是在骂他吗?
谢钦心底涌上些许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掌柜的却看出谢钦的激动,及时给他泼了冷水,
“不过这位公子爷,旁的您就别指望了,沈娘子自来,给她说媒的便踏破门槛,她眼光极叼,等闲人物入不了她的眼,隔壁巷子里一位六品员外郎府中的小儿子看上了她,非要娶她,人家都没嫁呢,直到近[ri]....”
谢钦听到这里,心猛地一咯噔,“近[ri]如何?”
就在这时,掌柜的忽然指着对面的铺子道,
“快看,沈娘子收摊了。”
谢钦抬眸望去,一道雪白的身影从廊庑迈了出来,她这一出现,前街后巷不少人给她打招呼,有人从门廊探出头,有人从乌篷船拱出一个小脑袋,还有人欢欢喜喜蹦过来牵着她的手送她入后面的巷子里。
谢钦跟了过去。
斜晖脉脉,那道修长曼妙的身影投递在砖道,跟阳光一般五彩缤纷,从未褪[se],谢钦踩着她影子跟着她亦步亦趋来到一间门宅门前。
宅门前蹲着两座笨拙可爱的石虎,有一老妪提着菜篮子坐在石虎上掐菜,看到沈瑶与碧云回来,如常打招呼,目光不知怎么落在谢钦身上,问沈瑶道,
“肆肆,那是你什么人?跟了你一路。”
沈瑶回眸,撞入一道幽黯的视线里。
三年未见,时光漫过他面颊,他眉目深邃,五官深刻而凌厉,依然俊美得不食人间门烟火,来之前谢钦鬼使神差刻意修缮一番,将那被戈壁风沙留下的沧桑给拂去,尽可能保留原来的面貌。
可这道身影在沈瑶记忆里越来越久远了,久远到她一时没想起他是谁。
半晌从谢钦沙哑的那声肆肆回过神来,露出讶异一笑,
“谢大人?真的是你?”
很惊奇也满怀高兴。
可这份高兴里却透着生疏与客气。
谢钦涌动的心[chou]了一下,愣在那里。
前尘过往随着这一声“肆肆”翻涌而出,沈瑶心情复杂看着谢钦,相顾无言。
这些年她过得很好,慢慢的对谢钦的埋怨便淡了,甚至感谢他,感谢他给了她自由,让她寻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天地,畅快的怡然的天地。
“来得正好,我有一样东西给你,快请进吧。”
沈瑶没介绍谢钦的身份,碧云也不敢问。
将人迎入并不宽阔却温馨的门庭,沈瑶示意谢钦坐,碧云立即奉了茶来,沈瑶看了一眼那茶水笑道,“换碧螺[chun]来。”
碧云只能重新去沏茶。
留下沈瑶与谢钦相对而坐。
自重逢,谢钦的视线不曾从沈瑶身上挪开半分,带着忐忑又小心翼翼的欣喜。
岁月不曾在沈瑶身上留下半丝痕迹,他历经风霜,她却与原来没什么不同,甚至气[se]更加好,眉梢间门风流不减,妩媚多情。
这一看便是被滋润着晕养着极好的女孩儿。
沈瑶也发现谢钦变得有些不一样,以前虽然冷,好歹是个活人,现在整个人冷硬冷硬的,眼底[yin]沉没有光,任谁瞧见他都要生惧意。
尸山火海里爬上来的男人,一个人背负着整个江山社稷。
难为他了。
沈瑶从内间门寻来一锦盒递给谢钦,
“谢谢你当年资助我一万两,如今都还给你,这里还有一千两利息,算是我心意,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我不想欠人人情,如此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这话如一盆冷水,将重逢的喜悦彻底浇灭。
谢钦眼底的唯一一抹光亮一下子黯淡了。
他目光终于挪到那锦盒上并未作声。
当初提和离的是他,他无话可说。
沈瑶没有细辨他的脸[se],笑着问,“在边关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像是关怀老友,语气稀松平常。
谢钦脑子跟锈掉似的,慢慢回过神来,涩然抬起眸,应了一声,“没有受伤。”
伤是肯定有的,没有致命伤罢了。
沈瑶放心了。
“那就好。”
然后笑一笑,没有多余的话了。
她不说话,谢钦就更不知该说什么。
不一会碧云送了茶水点心来,沈瑶客气地让他吃点垫肚子,谢钦只喝了一[kou]茶。
沈瑶双手环胸靠在圈椅里,神[se]宁和。
谢钦就知道她这是在赶人了。
可他莫名的不想离开,努力寻着话题,
“你呢,这三年可还好?”
沈瑶莞尔一笑,别了别耳后的鬓发,“挺好的,拿了你的银子开了一家豆腐店,如今名声越来越响,不愁吃不愁穿,什么都好。”
谢钦喉咙粘稠不堪,半晌挤出一问,“还是一个人吗?”问完修长的手指抵着茶柄不敢动。
沈瑶眼尾拖出一抹说不出的意蕴风流,
“身边有个可心人守着,一辈子相安无事过[ri]子。”
谢钦心漏了一拍,指尖从茶柄滑落,“什么人?”
沈瑶提到那个人,面上露出羞赧,双手揽着垂下的鬓发,解释道,
“他姓林,做生意的,南来北往的生意他都做,我们认识三年了,他早早便求过亲,我那时忙着开铺子,无心嫁人,这三年铺子稳定了,展儿也催我定下来,半年前我遇到歹人,他舍命救我,我想这辈子就认定这么一个人了,你凯旋那一[ri],他从西北回来,昨[ri]刚发了喜糖给邻里街坊,下个月便成亲。”
谢钦默不作声听着,僵直着身一[kou]一[kou]喝茶,半晌方哦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冷淡,便扯了扯唇角道,
“恭喜。”
“谢谢你。”沈瑶由衷道。
谢钦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门,循着身体记忆回到九阳巷[kou],牵起自己的马翻身而上回程。
这一路也没回府,折回皇宫。
官署区灯火通明,他坐在人来人往的衙署里,方才找到一点知觉。
属官打量他脸[se]不太好,“谢大人,您脸[se]有些白,是不是不舒服?”
谢钦手搭在桌案上,艰难地看着他,“我好像是有些不舒服。”
属官立即去请大夫。
太医院掌院正要出衙回府,听人禀报说谢钦不舒服,二话不说重新进去换了官服[cao]起医箱火急火燎赶来吏部。
先是请了安,坐在谢钦对面问,
“首辅,您哪儿不舒服?”
谢钦无神地看着他,指着自己胸膛,“这里不舒服,又闷又胀,堵得慌......”
可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的,怎么会堵。
“甚至有种麻痹的涩感。”
谢钦一双眸空洞地看着太医,清晰准确地描述着自己的感受。
太医听到这话,脸[se]十分凝重,立即给他搭脉。
可搭了半晌,实在没发觉他身体哪里出问题,
“谢...谢大人,您确定是身子不舒服吗?”
太医忐忑地说,
“有没有可能是心里不舒服?”
*
谢钦狼狈地回了府。
穿过石径,越过月洞门,来到故吟堂的院中。
四下寂静。
[shu]悉的院落像是饱经风霜,在前尘旧梦里抖动着它的尘埃。
自回京他越发沉默寡言,每一个迎上来的人无不笑脸熠熠,恭敬讨好,甚至小心翼翼揣摩他的心思,他心生厌恶。
他站在奉天殿之巅,看着所有宫殿楼宇星罗棋布铺在脚下时,没有丝毫快//感,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寂寥和空旷。
他一直不明白心里为何不痛快,直到此时此刻站在那空落的故吟堂,五内空空,四野茫茫,那种孤寂到极致的感觉,淹没着他。
这么多年撑着他的朝堂理想已实现,四海升平,河清海晏,他一将功成,万古流芳。
他成了个孤家寡人。
心底某一处像个无底洞,更像一个被掏空的窟窿。
他急切地想要用什么来填补,循着本能来到故吟堂,来到这曾经欢声笑语的后院,曾经不被他放在眼里,却在失去后,在无数个边关暗夜里,慰藉着他的温柔乡。
他下意识地盼望着这里有一盏灯,浅浅照亮回来的路。
下意识期待那一张活脱的俏脸,不经意推开小轩窗朝他递来妩媚的一眼。
可惜没有。:,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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